又是一年除夕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对联,贴窗花,挂红笼,将屋子装扮得喜庆漂亮。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们摩肩擦踵,挎着篮子逛集备年货。
到华京城安顿好后,钱氏和儿媳罗氏在住处附近租了个小铺面,卖些南方的小吃食,因样式新鲜物美价廉,生意竟比在景安城时还要好上几分,雇了个婆子一块帮忙,这买卖才支应得开。
吃食生意越到年关越好,但钱氏咬牙,还是在腊月二十停了买卖,一心一意准备过年事宜。
婆媳二人并排走在街道上,钱氏同儿媳絮叨着:“玉寿成了官,和往日不同,人情往来比以前多了数倍,那些师长上级同僚同窗同乡,都要惦记着备礼,咱们玉寿是清官,年节送礼没想着要巴结谁,咱家在一众做官的中间呢也不富裕,所以这礼物不必昂贵,但要上得台面,招人喜欢,送到人心坎中最是重要。”
罗氏睁大眼睛听着,嗯嗯直点头:“娘,您可真厉害,懂得这么多,不像我,啥都不明白啥都不会。”
“这也是别人提醒我的。”钱氏提了提肘上的竹篮,“正因要送礼的人多身份杂礼物难选,我才二十日就关了铺子,否则干到年关那日,至少多挣三四十两银子,但钱是赚不尽的,还是玉寿的前程更重要,我俩若是不为他操心,这些杂事就得他自己忙,耗费心神则无暇干公务,不耗费这心神吧,又难免得罪人。”
前方的街道有些拥挤,罗氏将婆婆往路边护,嘴里道:“我都明白了,只要娘教我的,我都记下来。”
钱氏满意的点头:“有你这话,娘就放心啦。”
婆媳二人继续一边说一边走着,腊月里的华京城,寒风料峭刺骨,幸而街面上人多,将手揣好,头巾扎紧实了,倒也还好。
只是突然,前方人群中突然爆发了一阵骚动,不少人四散避开。
钱氏和罗氏个子不高,瞧不清前头发生了何事,但听骏马嘶鸣之声,多半也能猜到,定是哪位贵人又在闹事街区放肆纵马了,“走,咱往边上去!”
钱氏罗氏两个互相搀着,在人堆里艰难的走着,只是没等她们避开,嘶鸣声已逐渐毕竟,就在耳边了,钱氏抬头一看,被唬了一大跳,只见一匹全身乌黑戴着金色笼头的骏马赫然出现,前蹄高高抬起,就悬在她俩的头顶上,这乌漆有力的双腿要是直接踩下,她俩准会没命。
“我的娘唉。”钱氏吓得不轻,以为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好在随后车夫力挽狂澜,将黑色骏马驯服,马蹄擦着钱氏罗氏二人轻轻落下。
不过,被庞然大物吓到的后怕感还在心头萦绕,钱氏气得慌:“这条街不许行马车,踩到撞到人了,可怎么得了?!”
这些京中贵人,忒不讲理了。
钱氏深知他们不讲理,也不想给沈玉寿热麻烦,发完牢骚就准备退到一边,让这罪魁祸首赶紧离开,免得再出事。
采月郡主抿唇端坐在车内,她喜欢纵马疾驰,除了皇宫内苑,华京城的每一坊每一街没有她不敢纵马的地方,是以,采月郡主的车驾,几乎每个月都会伤到人,她早就习惯了被撞之人的嘀咕牢骚。
一般她会选择一走了之。
但是今日,她的心情特别差,采月郡主撩起车帘,看了那骂人老妪一眼,然后声音一冷,吩咐侍卫道:“给我抓起来!”
说罢侍卫听话的下场,直接去捉钱氏的胳膊,罗氏自然扯着婆婆不愿意松手,于是侍卫们干脆连罗氏一块儿抓。
“你们这是干什么?”
“马儿发惊,吓到人不赔礼道歉不说,怎么还抓人家呢?”
“就是啊,你们这些贵人,仗着权势就能这么欺负人的吗?”
街面上的百姓群情激昂,纷纷为钱氏罗氏说话,但采月郡主冷笑一声,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这样的皇家贵族,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抓!”
林月贤就坐在采月郡主身旁。
自从那日她折辱白柒柒被林月贤厉声斥责为妒妇以后,采月郡主干脆又恢复了以前飞扬跋扈的姿态,甚至更为猖狂,反正她做伏低做小也敌不过白柒柒那个贱人,又何必苦自己,恣意自在算了!
林月贤冷冷一哼,由得采月郡主胡闹,不劝不看不说,反正今日是去岳母山和长公主府上小聚,耽误了时辰正好,省得去看山和长公主的脸色。
他现在和誉亲王已经结成同盟,长公主的利用价值直线下降,他懒得去假装了。
林月贤越是冷漠,采月郡主越是想引起他的主意,可他的目光如今全在后宅那个小贱人身上,贱人的肚子已显怀,六个月了,呵,六个月啊,采月郡主心寒如冰,几乎是他们大婚的同时,那个小贱人就怀上了。
想到这,采月郡主就如百蚁噬心般痛不欲生。
“将这两个嚣张蠢妇带到郊外没有人烟的地方丢下去去,哼,等她们走回来,这寒冬腊月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采月郡主说罢,意有所指的瞄了林月贤一眼:“林探花不是最爱英雄救美吗?要不要救她们呀?”
林月贤舔着腮边软肉,目光寒厉似雪,但始终没有说话。
采月郡主继而大笑:“对了,本郡主忘记了,林探花是爱救风尘,寻常蠢物,怎勾得起林探花的兴致,口味独特,曹公都自叹不如啊,啧啧,也不知你那小心肝肚里六个月的孩儿,究竟是你的种呢,还是什么野汉的种,莫怪本郡主没提醒你,风尘女子最是肮脏恶心!”
听到此处,林月贤的拳已经攥紧了,他狠狠的看向采月郡主,亦是毫不留情:“有的人是身子脏,有的人是心脏,心脏比身子脏更叫我恶心。”
“林月贤,你什么意思!”采月郡主的眼眶迅速红透了,“你竟然说我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