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岁月悠悠。
近午时忽然变了天。
乌云黑压压紧贴山头,光线肉眼可见地昏黄起来。
远处放牧的牧民打着尖锐的呼哨,召唤牧羊犬,驱着有些躁动的羊群,策马往回赶,犹不忘朝山坡这边遥遥挥舞鞭子,大声用当地方言吆喝。
坐在草地上的孩子们一骨碌,纷纷起身,其中两个力气大的男孩子,一个将比他还高的画架收起来往胳肢窝里一夹,一个拽起陆有痕就往村子里跑。
“雪来了!我们快回家!”
孩子足底生风,跑得飞快。
陆有痕这段时间疏于锻炼,跟不上他们飞毛腿似的快节奏,气喘吁吁。
跑到村口,孩童们四散回家,两个大一点的男孩把有痕送到借住的文化馆馆长家门口,小心地将画板画架倚在原木门廊前,在陆有痕来得及朝他们道谢前,他们已携手跑开。
有痕笑着摇摇头,拿上画架画板,在门口色毛毡地垫上蹭了蹭脚,推门进屋。
听见响动,与陆有痕同来天山的吴静殊掀帘从屋内走出来,一手接过她的画板,一边问,“今天这么早?”
吴静殊自从四月底来到天山脚下,就秉着充分融入当地生活的观点,与当地牧民同吃同住。这会儿她穿一件烟灰色开司米开衫,外头套一件绣着哈萨克族纹饰的颜色艳丽的坎肩,衬得一头银灰色头发的她皮肤格外白皙。
“要下雪了,吴先生。”有痕放下画架,对她说。
“下雪?”吴静殊推开门朝外望。
两人说话的功夫,雪已经下了起来。
先只是细小的雪粒子,稀稀疏疏地落下来,打在原木房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还真下雪了!”吴静殊露出一点意外之色,“都进五月了……”
说完她一拍巴掌,“哎呀,我得赶紧告诉方馆长!”
然后以与她年龄不符的敏捷速度一溜烟跑回屋里。
没过多久,年纪同吴静殊相仿的方馆长套着一件防水冲锋衣,分帘而出,走到门边鞋柜旁,提溜出一双黑胶雪靴,一边换下拖鞋穿上雪靴,一边朝有痕笑着说:
“天山五月飘雪可不是年年都见得到的,正好让你们碰上了。”
说罢推门欲出。
“您这是要去做什么?我陪您去。”有痕打算跟上。
“不用、不用!”方馆长把她往回推,“我就是去把晾在旁边的衣服收进来,我一个人就行。”
随即掀起冲锋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冲进渐渐密集了起来的雪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