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涛嘿嘿干笑几声,说:“小叶,难道你想跟唐总讲条件吗?”
“不敢。”叶克飞笑着说,“只是聊聊天。”
郭涛假装思索片刻,说:“唐总公务繁忙,我也很少见到他。既然你提了出来,我汇报一下吧。”言下之意是:唐旭辰未必肯接见你这个小保安。
叶克飞咧开嘴角,淡淡地笑一笑。就在这时,外面走廊忽然传来一阵笑声。笑声越来越近,随后有人叫嚷:“小飞飞?小飞飞住在哪个洞?”
护士拦住了外面的人,可能在教训那人,不让他大声喧哗。
外面安静片刻,郭涛的眉头却皱在一起,同时叶克飞也听出来,来人竟是骆青花!
病房门直接推开了,探进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果然是邋遢精英骆青花。叶克飞没想到骆青花会来看他,郭涛当然更没想到。郭涛看到骆青花便头痛,因为他当年狠狠整过骆青花,没想到越整越红火,骆青花升到了投资部,而且成了公司炽手可热的天才人物,唐旭辰十分器重他。
在投资公司,谁能赚来现金,谁就是大爷!
骆青花似乎没看到郭涛,径直来到叶克飞的床前,笑着说:“小飞飞,我以为你死翘了。”
“可惜我还活着。”叶克飞边说边打量骆青花。
他很好奇,这三十二、三岁的男人,好像根本不会生活,除了那双灼灼闪光的眼睛,全身上下没一点特色。骆青花的头发永远像鸟窝似的乱糟糟,皱巴巴的西装,皮鞋都起了皱,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不脱衣服和鞋。
骆青花拍拍叶克飞的胳膊,叶克飞正在输液,骆青花下手太重,拍到了针管,叶克飞咧了咧嘴。骆青花高兴地说:“小飞飞,你真是我的福星。”
“又怎么了?”叶克飞问。
“听说六一那天,你挨了一砖头。”骆青花高兴地说。
“是啊。”叶克飞说。
“就是你挨砖头的时候,我赚了120万美元!”骆青花嚷道。
叶克飞倒没什么反应,旁边的张北差点脑溢血。张北刚开始值勤的时候,并不认识骆青花。那一次,这个邋遢男人出现在大门口,张北以“本公司不许捡破烂”为由,把骆青花挡在外面,引起一阵笑谈。
此时听他一口一个“小飞飞”,张北几乎窒息而死。心想:叶克飞居然认识这么个主儿,真是有毛病。现在突然听他说赚了120万,还是美金,张北认定,这是一个神经病!
叶克飞叹口气,说:“你赚钱的同时,司马肯定又赔钱了。”
“猜中啦!”骆青花的眼睛眯起来,不仅面颊放光,连前额和耳朵都泛起光彩。骆青花不仅喜欢别人传诵他的辉煌战绩,更喜欢看到别人赔钱。他会当面狂贬输家,贬得人家体无完肤,鲜血淋漓,很多人发誓要弄死他,但过后却忘了自己的誓言。因为骆青花讲的没有一句错话,想赚钱,就得忍受骆青花!
骆青花谈兴正浓,也不管在场的人是否愿意听,他自顾自说道:“六一那天,我等新西兰市场一开盘,就进场抛了400万美元。当时许多银行对局势的影响没有把握,市场的交易量很少,买卖差价足足有200点。”
叶克飞忽然补充一句:“正常情况下,差价应为50点左右。”
骆青花大笑道:“不错,就因为那天的异常状态,促使我继续进单,顺手又做了几个外汇期权,净赚120万美元。”
张北听得目瞪口呆。让他惊讶的并不是这个邋遢男人,而是叶克飞。虽然张北听不懂他们的话,不过好歹也是基金公司的保安,闻到风里的气味都和别处不一样,大致也能猜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与外汇买卖有关。
郭涛也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叶克飞两眼。
上次叶克飞和骆青花在院里闲聊,被郭涛偷窥到。当时郭涛便绷紧了心里的弦。他曾和骆青花是同事,早就看出骆青花是人才,所以当年骆青花刚进后勤时,郭涛想了不少办法排挤、打压骆青花。
但骆青花的数学和财经天赋,并没有被郭涛的高压摧毁,反而更厉害了。
每次想到这里,郭涛的内心便充满苍白的惆怅。整人专家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整的人越飞越高。
此时郭涛冷眼旁观。一个是曾被整过,但整得很失败的骆青花;一个是正在整治,但整得很不顺手的叶克飞。他们不但尿在一个壶里,而且尿得很深。
郭涛轻声咳了一声,以示他的存在。
骆青花仿佛才发现他,转脸看了一眼,惊讶地说:“郭主任,你也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