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诛杀东厂督主,容诀。
这是他在昏迷之前就打算做的事,奈何身体不支,养狼成患,没有做成。醒来后再想杀他,东厂已经彻底权倾朝野,他的儿子们又倾扎不休,这时候既动不了手,又恐引起朝廷动荡。
他只能暂且忍下,继续用容诀制衡朝堂。
现在形势变了,一旦立储,大周有了主心骨,朝臣有了所向,就不怕权利落入宦官之手,大周倾颓,反而可以利用诛宦之名,统一民心。
这是他身为皇帝,身为君父,必须要做、也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容诀接到皇帝召见的口谕时并没有太多意外,他神色淡然,跟随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只身前往养心殿。
他倒要看看,都到了最后一步穷途末路的境地,皇帝还有什么招数好使。
到达养心殿,田顺屏退一众下人,只放容诀一人进入。容诀举步穿过前堂,绕过屏风,来到皇帝休养的内室。
“你来了,督主。”皇帝见到他,面色憔悴地淡淡微笑。
“陛下。”容诀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当然不是在担心皇帝,只是被屋内浓重的中药味给熏着了,有些嫌恶。再看到皇帝满脸故作的笑容,厌恶愈甚。
“东厂督主,自你年少入宫开始,这二十多年来不断擢升,短短数年就坐上这个别人穷其一生也难以攀登的高位。孤对你,没什么好指摘的吧。”皇帝平躺在龙床上,有些怅然地望着帐顶。
“是啊。”容诀莞尔。
上前一步步走近皇帝,话锋却平静一转:“陛下对咱家,当然无可指摘。从发现咱家治人的资质开始,悉心培养咱家,送咱家入朝堂,将君臣之间的矛盾成功转嫁成宦官与百官之间的矛盾。日复一日处心积虑,陛下这皇帝当的,便是载入史册,也是人人称颂的一代明君。”
“谁会指摘?谁又知情?”
“你!你怎能如此说!”皇帝扭头,光火看他,呼吸却还是平稳的,“孤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没有孤,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竟如此没有感恩之心!当真是个白眼狼!”
容诀不怒反笑:“这么说,咱家倒要感谢陛下了。”
皇帝闻言,气息微顺。
“感谢陛下的知遇之恩,予咱家锦衣珍馐,楼宇高殿,还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利,藉以给陛下的无能当遮羞布,为陛下的愚蠢背负骂名,深陷政治囹圄而不可脱身,无怨无悔衷心不二。这便是陛下想要的知恩图报吗?”
“那属实怪咱家没有陛下这么宽广的心胸了,做不到。”
“你——”皇帝气急。
“陛下,还没完呢。陛下真的计算过是咱家带给陛下的回报效益多,还是陛下给予咱家的东西多吗?”容诀神色淡淡地微笑,他并不在意。
却深深刺痛了皇帝,戳穿了他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