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廷远又安慰了几句,转头苦笑着对梁夜和海潮道:“两位切莫见怪,拙荆着实吓得不轻,方才服了仙师的灵丹睡了一会儿,不想还是睡不安稳,不多时便醒了,醒来仍是哭泣不止……”
他面露难色:“拙荆本就体弱,眼下更添惊惧惶惑,恐怕不便见客,可否待天明……”
梁夜向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贫道等得,却不知那鬼物是否等得。”
苏廷远脸色微变。
梁夜语气放缓:“贫道只略问几句,当面看看尊夫人情况,若是为邪气纠缠,恐怕会有不测。”
苏廷远不再推脱,只道:“拙荆惊魂未定,离不了在下片刻。道长问话时,在下可否在一旁陪着?”
梁夜颔首:“可以。”
苏廷远:“两位稍待片刻,容拙荆整理衣衫。”
说罢他走进内室,免不得又是一通安抚,半晌之后,门帘中方才传出苏廷远的声音:“两位仙师请进。”
梁夜和海潮两人走进房间,只见内室烛火昏暗,一个身穿菖蒲紫色绫绢衫子的年轻女子与苏廷远紧挨着坐在榻上,苏廷远一手扶着她的肩头,轻轻拍抚着,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海潮一早便猜这夫人定是个美人,一见之下,还是吃了一惊。
若论五官容貌,夫人并不算多出众,她的美在韵味,在身姿,在态度。
因惊恐而含泪的眼眸,微红的眼尾和鼻尖,瓷白柔润的双颊,如烟似雾堆叠在脸侧的云鬓,乃至于纤柔的腰肢和秀巧的手腕,都是那样婉媚天成,只是在那儿娇弱无力地坐着,便似一株雨打后的白蔷薇。
只是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有几道紫红的掐痕,像是一只狰狞的蜘蛛伏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海潮仔细一看,只见夫人双眼失神,鬓发有些许散乱,整个人轻轻颤栗,仿佛神魂还深陷噩梦醒不过来,也看不到他们。
然而连她的惊惶恐惧也是精雕细琢的,美得可堪入画。
半开的窗棂里吹进来的夜风,好像都变得轻软了。
连海潮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她原本觉得陆琬璎这大家闺秀娇怯怯、病恹恹,但和眼前的娘子一对比,陆姊姊简直硬朗得好似铁打成的一般。
夫人的目光逡巡着,好不容易聚到两人身上,像是突然发现两人存在,露出惊惶之色,紧紧抓着苏廷远的衣袖,受伤小兽一般,往他怀里缩了缩。
苏廷远拍拍她的背:“别怕,这两位是青云观的仙师,是来替我们捉妖驱邪的,有他们坐镇,那东西绝不敢再来扰你。”
夫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梁夜,似乎有些将信将疑。
梁夜道:“贫道只是问几句话,夫人如实回答便是,不必害怕。”
他眉宇间的倨傲冷淡不见了,连声气都轻柔不少。
海潮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只见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夫人,好像也被她惊人的美貌摄住了。
盯着人家夫人娘子看个不停,真是臭不要脸!也不知道他那宰相千金有没有见过这副嘴脸。
海潮在心里骂了几声,别过脸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夫人似乎安心了些,轻轻一低首:“有劳仙师。”
梁夜道:“今夜之事,请夫人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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