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回答了杰拉德的问题。
“我告诉她,”他说,“那些动人的故事都是她自己编造的。”
医生沉思着点了点头。
“于是她生气了?这是个好迹象。这说明她并不是无可救药。她仍然知道那些不是真的,我会治好她的。”
“啊,你要治疗她吗?”
“是的,我已经跟博因顿少夫人和她丈夫讨论过这件事了。吉内芙拉会去巴黎,我在那儿有个诊所。然后,她会接受戏剧训练。”
“戏剧?”
“没错——她很有可能获得成功。这正是她需要的——她一定需要!在很多方面,她和她母亲在性格上是相同的。”
“不可能!”莎拉抗议道。
“也许你觉得不可能,但是她们的某些性格特征是相同的。她们天生就有一种对重要地位的渴望。她们都要求别人重视她们的存在。这个可怜的孩子过去一直都遭到阻挠和压制,她那强烈的野心、对生活的热爱,全都找不到施展的渠道。”他轻轻地笑了笑,“我们要改变所有这些!”
然后他微微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对不起”,就急匆匆地下山追那个女孩去了。
莎拉说:“杰拉德医生真热爱自己的工作。”
“我感觉到了。”波洛说。
莎拉皱着眉头。“尽管这样,我仍然受不了他把她跟那个恐怖的老太太做比较——虽然,有一次我自己也曾经为博因顿老夫人感到伤心。”
“什么时候,小姐?”
“我跟你说过,就是耶路撒冷那次。当然,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把整件事情都搞错了。你知道,忽然会有一段时间,你对所有事情的看法都会反过来,就会产生这种感觉。这事让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所以才让自己当众出丑了。”
“哦,不——不是那样的。”
莎拉每次想到自己跟博因顿老夫人的那次谈话,脸就会红得要命,这次也是。
“当时我觉得自己很高尚,就像肩负着什么神圣使命似的。后来,爵士夫人怀疑地看着我,说看到了我跟博因顿老夫人谈话的情形,我猜她有可能在一旁听到了谈话内容。我觉得自己愚蠢透顶。”
波洛问:“博因顿老夫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确切的话吗?”
“我想我记得。那些话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从不忘记。’她说,‘记住这一点。我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事,任何一个举动,一个名字,一张脸……’”莎拉哆嗦着,“她充满了恶意,看都不看我。我觉得——我觉得就算是现在,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波洛温和地说:“印象很深吧?”
“是的。我不会轻易受到惊吓——但有时候,我会梦到她说的这些话,还有那张邪恶、不怀好意、耀武扬威的脸。啊!”她猛地一哆嗦,忽然转向波洛。
“也许我不应该问,波洛先生,这件事你有结论了吗?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确定的事?”
“是的。”
她再问的时候,双唇抖动着:“是什么?”
“我知道,在耶路撒冷那天晚上,雷蒙德·博因顿在跟谁说话了——跟他妹妹卡罗尔。”
“卡罗尔——哦,是她!”
然后,她接着说:“你有没有告诉他……你有没有问过他……”
没用了,她说不下去了。波洛严肃而同情地看着她,静静地说道:
“这对你——很重要吗,小姐?”
“非常重要!”莎拉说着,挺起胸膛,“我一定要知道。”
波洛平静地说:“他告诉我那是一次歇斯底里的发泄——仅此而已!他和他妹妹都很激动。他告诉我,到了白天,那样的想法让他们两个人都觉得很荒唐。”
“懂了……”
波洛轻轻地说:“金小姐,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恐惧吗?”
莎拉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转向了他。
“那天下午——我们在一起。后来,他回去时告诉我——说他现在想去做一件事——趁他还有勇气。我以为他只是——只是去告诉她。但是,如果他打算……”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僵硬地站在那儿,极力控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