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眼前此人,就是要跟自己共度一生的郎君。
她伸出素白指尖,搭在他掌心,青年稍稍用力,将她从花轿里搀扶出来。
柳月被他牵着,走进府邸门槛内。
被送进张红结彩的花厅里,她感觉屋内黑压压许多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各有意味。
她不由得轻轻提起心口,跟着郎君上前,三拜高堂之后,被春香搀扶着起身,随着喜娘一声笑喝:“礼成,新娘送入洞房!”
于是柳月就被搀着离开热闹非凡的花厅,进入一间屋子里,在铺设着大红色被褥的榻边坐下来,感觉还有人跟进来,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春香的手。
春香会意,向余下的婢子嬷嬷道:“都先退出去吧,娘子先歇歇,要你们侍奉了再进来。”
其余的几人还好,其中一人却是低声抱怨道:“我可是太太派来侍奉娘子的。”
春香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那人见柳月不替自己说话,自讨没趣,方才一道退出门外去了。
屋内,柳月这才将喜帕取下来,得以喘息。
春香知道她必定饿坏了,取了一碟子糕饼来,少女慢条斯理地咬着吃,忍不住问道:“方才搬出太太来压我的那人,是谁?”
“还能是谁?太太拨给您陪嫁的周妈妈,听说原先在正院也是有体面的,到了这谢府,也颐指气使的,真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柳月却是微微一笑:“她就是认清了自己身份,才会这样说的。”
春香不解,柳月解释道:“太太把她拨过来,不就是想找个人看着我么?她就是认清了这一点,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才会不把我放在心上的。”
春香这才了然,暗骂一声“阴险”,“咱们要不要想法子,把她赶走?”
“赶得完?”柳月冷笑道,“恐怕太太塞给我的陪嫁里面,这样不认我为主的人还不在少数。”
她倒是不担心,时日还长着呢,这些文氏的耳目她都会一一清扫干净。
晚间,时至戌正,柳月正等得昏昏欲睡,忽然听见门外走近的脚步声,还有春香的一道呼唤:“新姑爷来了!”方才从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抬起双眸,就见一抹身影从门外走进来。青年身材挺拔高大,穿着一袭大红色婚服,如此艳丽的颜色,男子很少有人压得住的,身材容貌缺一不可,而他穿红,却像是合了张扬的性子,越发衬托得俊美无双,眼下一颗泪痣也妖艳几分。
柳月立刻端正地坐好,低垂着眼睫,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
那人的脚步顿了顿,取了一物来,脚步靠近,很快,她头上的喜帕被轻巧地挑开。
少女的容貌也展露在了青年眼前。
柳月的确是生得一副好容貌,一双杏仁眼潋滟水雾,肌肤雪白无暇,樱桃小口,眉眼秀丽,令人只一眼就惊艳。
谢蘅看了一眼她的容貌,却是漫不经意地伸出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俯下身,如同一片阴影般笼罩住了柳月,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就猝不及防地盯住了她。
“……果然是个美人儿,”青年似乎醉的不轻,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轻佻的话语,“倒是叫我捡了个大便宜。”
柳月从一开始的惊讶缓过神来,只是平静地凝望着他。
青年的指尖抚过她细腻的侧脸,少女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蘅停住动作,不由得蹙起眉尖看她:“你笑什么?”
“痒。”柳月老老实实地回答,随即用那双明亮的眸子望向他,“郎君何必装呢?你在京中花楼,饮酒过千杯不醉的事迹,我可是早有耳闻。”
谢蘅倒是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自己假意装醉。
和聪明人说话轻松,他于是也就收起了醉态,挑了下眉尖问道:“明知道我爱去花楼,还愿意嫁给我?”
柳月早就想好了对策:“你救了我,英雄救美,于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谢蘅却也不是她所想的那么草包,哼笑了一声:“没那么简单吧?”
这位小娘子,看上去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少女勾了下唇瓣,坦白告知:“我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