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了一会儿,已经快半夜了,一路上也累,两个人就都困了,于是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老蔡就来叫我们,我们自己的行李本来就不多,于是都背在了身上,一行人就跟着他出发。
黄沙厂不在镇边上,而是靠近山区,一个叫龙滩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小村,老蔡说山路有点远,需要坐拖拉机然后步行。
对于我们城里人来说,进山这个概念,我是没有的,所以等拖拉机开了有四个小时,还没有停的迹象的时候,我就问老蔡,这东华山的黄沙厂有这么远吗,他就告诉我,其实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中间隔着山,有一大段山路,有拖拉机坐还是好的,到了山的里头,我们要靠自己步行。
我这下才明白,所谓进山,并不是闲庭信步那么轻松。
“这种闹鬼的传说,大多数发生在人迹罕致的地方,因为听者无法轻易去认证,很多的山沟和山洞都传说闹鬼,这也是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一种本能应对方式。”那个老教授似乎研究过,很郑重地和我们解释。
一路上并没有多少树,都是一座又一座丘陵,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拖拉机就没路开了,我们已经到达了一户小村子,下了拖拉机,我们找了一户人家买了顿饭,草草吃了,就开始向山里步行。
要是平时,这样的行军,我肯定已经眼皮打架了,但是路上风很大,老教授很有趣,讲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一点也不觉得困,反而神采奕奕,兴奋异常。
在对话中我了解这个老教授姓李,来头不小,听说还是省里的什么代表,他带来的两个学生是他最看中的两个。而那个女的,和他还有一点血缘关系,应该是侄女什么的。
他们下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收集一些山西的民间传说和历史奇闻,然后编撰成册,老教授的作风很严谨,坚持要自己亲耳听到才算数,他认为这些东西是无形的古董,比那些有形的有价值得多。
其实他的话我很认同,虽然我自己也很喜欢收藏古玩,但是我认为花上上万块钱去买这些东西是不正常的,你买一只陶盘子,他作为陶盘子的使用价值其实给你剥夺了,而其他的价值,其实是个非常虚无的东西,很难琢磨。
我和老教授在这方面谈得很投机,两个人相见恨晚。
进山之后,因为地势很高的关系,树木逐渐密集起来,开始有点像北方的原始落叶林,老蔡和他外甥在前面带路,他外甥是黄沙厂的,比较熟悉那里,所以跟着来了,他们两个人走得不愠不火,不时地回来提醒我们注意乱石和荆棘。
我们一路都是顺着山谷前进,荆棘横生,四周常常传来我们之外的脚步声,老蔡说那是野兽的声音,弄得我们很是惶恐,我不由地开始想念我们来时候平坦的冲刷丘陵地带。
足足又走了两个小时,一刻也没有休息,天快黑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传说中的黄沙厂,我看到一片破旧的瓦房,是黄沙开工的时候,工人休息的地方。
瓦房的一边,就是黄河了,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见到这样的黄河,在我的印象里,童年的黄河,就算断水期,也十分可爱的,我们可以在里面玩沙子,抓鱼,但是眼前的黄沙厂里,我却看到这条长几公里宽的河道里却已经被太阳晒成干裂的黄色淤泥,看上去非常可怖。
在河道里面,让清淤船挖得沟壑不平,前面带路的老蔡带我们爬上黄河边一道山脊,透过夕阳他指着远处一片模糊的黑色轮廓,“就在这一带了!”。
我远眺望去,那里有一个不规则的大型断水湖,大约离我们三四百米远,形状怪异。
这么大的断水湖应该是不是因为局部清淤作业产生的,而像是天上什么东西坠落下来产生的,说得通俗一点,犹如一个小型的陨石坑。看上去十分怪异。
我看到老教授爬上山脊之后,迎着风看了一圈四周的山峦,脸色有点变化,突然问老蔡道:“小老弟,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关于…黄河龙王…的传说?”
老蔡啊了一声,显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道:“传说倒是不少,不过要是现在说,我也想不起来了,这得问村里的老头,我们年轻那会儿,…文化大革命…期间,整天就背毛选来着。”
老教授哦了一声,也没有再问,但是看着这黄河河道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两个学生和少爷都想现在就去湖那里看看,老蔡说不要了,那里面有很多泥泡,掉进去,找都找不到你们,而且天色已晚,当地人晚上有规矩,不准进黄河,怕给水鬼拖去,还是明天吧。
我们本来打算住到下面工人的房子里去,但是跑去一看,都锁得牢牢的,还有封条,那时候封条大过天,我们都不敢撕,于是就回到一边的山脊上,点起篝火,准备在这里缩一个晚上。
因为是在山脊之上,石头多,树木少,晚风很大,我们都披上毯子,围在篝火的一边,吃着干粮和白酒,因为已经靠近黄河,老蔡和他外甥都不太说话,就是我和老教授还有少爷三个人,在不停地聊天,驱赶寒意。
少爷喝得多,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就拍着屁股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我问他干什么。
他道:“老蔡你给我准备的这糙米饼不地道,他娘的是谁和的面,老子吃了肚子不得劲,得去找个地方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