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忘风什么水平,温镜立时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那是多出他几十年的造诣和内力,磅礴的气势仿佛挟裹风雷,若说之前在鹭雪峰遇到的谢秋河剑势堪比千里冰封的雪,面前这一剑就好比跃出层云的山,温镜立刻知道这不是明逸臣能使出的剑招。
凝滞的剑意停在他眉间,祁忘风遥遥笑道:“这位小友或许愿意就此罢手?梅试魁首虽然令人心驰神往,可是人在江湖,往后的路还长。”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祁忘风在借徒弟的剑告诉温镜:年轻人,有时候太想赢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或许会给你惹上许多麻烦。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温钰一句呼喊哽在喉头炸在心上:“温偕月!”李沽雪飞身过去想要共同应敌却一把被拉住,温钰眼睛钉在场中央:“…不能。不能帮他。”
即便是不敌,即便是重伤,都不能帮他。祁忘风出手隐蔽,不知内情的人只会以为原本一对一的比武,白玉楼忽然又一人上场,这是耍赖。算了,不如…不如认输,温钰死死拽住李沽雪,心想算了,祁忘风的剑怎么接?他们几人合力都接不住,温偕月你认输算了。
然而温镜却不需要人帮,也不需要人替他认输,他悍然出剑,顷刻间采庸已撞上明逸臣的剑发出锵地一声,温镜声音猛然迸出:“谁说我一定想要梅试第一?”
一剑硬抗祁忘风,一句话响彻试剑坛,温镜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内府气血翻滚忍不住的腥甜咂在口中,他是受了剑气内伤,然而这伤却不能让他停下,他重又抬起剑,祁忘风站在明逸臣身后袖中内力暗鼓。温镜没有退让的意思,祁忘风也没有,双方的第二剑都箭在弦上。此时离得近的江湖人或多或少有所感知,场中这两名剑客好不简单!比试竟然惊起这么大动静的内力激荡,当真后生可畏。
李沽雪反手擒住温钰:“再不出手你看着他死吗?”温钰眼睛赤红,一咬牙晴时唰地展开,两人正待加入战局,忽然李沽雪眼角扫到一个青色的人影。
那人影离得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与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那青衣人非常闲适地摇摇扇子,几乎是同时地,在他袍袖落下的同时,明逸臣发出一声惨叫,剑掉在地上,然后他的剑碎成了片。那是因为这柄剑瞬间承载了超乎寻常的内力灌注,祁忘风的内劲加上裴游风的针,巨大的威力猛然浇灌而来又戛然而止,它无所适从地化成碎片。
裴游风逛入场中,划开温镜几人,又行至夜明珠旁观摩片刻,这才冲祁忘风抬一抬手中折扇:“忘风道长,何必掺和进他们小一辈的恩怨。”他低头怀缅一般地笑道,“年轻人的心肠总是短浅,统共搁得下一两丹心并一壶酒,这两样哪一样是好掺和的呢?咱们一把老骨头,何必。”
温钰松一口气,转身去看温镜,却见李沽雪已不动声色把人揽住,一只手肾隐在温镜背后,想是按上心俞穴在疗伤。温钰垂下眼,握紧掌中晴时。
他的晴时最近在复选弟子中间十分出名,八成弟子曾在鹭雪峰见过背上有一把玄伞的男子,他们获许没有见过他出手,但不约而同地对他的伞记忆深刻。准确地说是对他卖的木牌和芝麻饼小火锅记忆深刻。
除却这些年轻弟子,此刻晴时还引起场中另一人的注目。朱明,新湖第一新秀的师父,按说他该是与有荣焉,可是他本人却似乎并不欢欣。整个晚上他脸上都乌云密布,袁掌门意外出现时他脸色更阴,到温钰跳出来的时候他脸色已经沉得能滴下水来,他盯着温钰掌中的玄伞眼神阴郁,浓郁的黑暗里又似乎深藏着些别的什么意味,眼睑都在颤抖。
只是场中没人注意他,几百人的试剑坛鸦雀无声,纷纷盯着中央的温镜、眀逸臣和忘风道长和裴谷主。
场面上有些僵持不下,很多人不明白裴谷主突然的一席话究竟何意,听去好像是在拉架,可是拉架也应该是冲着真正动手的两个小辈,为何仿佛每句话都是冲着忘风道长说的呢?动手的两个一个由同伴扶在一边,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跌在地上嘴角挂血,现在这情形算怎么回事?两仪弟子这是输了么?那么梅试第一…又该怎么算?
忘风道长突然开口:“白玉楼不想争第一?那么你到底意欲何为。”
温镜目光凝定,却没立刻回答,而是转向裴师:“多谢裴谷主好意。”
裴游风手中扇子不在意地一挥:“小事。”
这时场下苦痴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们尚年轻,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庆功宴不宜见血,所伤者唯我武林正道之和气,施主三思。”
苦痴大师也在暗暗警告祁忘风。只是这些个“武林正道”“大师”不知哪来的毛病,武功越高说话越拐弯,不如直接点。温镜咽下喉头一股腥甜,手中剑又抬高两寸:“以牙还牙,我只想为自己报个仇。”
采庸直指眀逸臣。
“此人曾在长安无故下毒想致我于死地,祁掌门,”温镜沉声问道,“以三槐见枯散行凶,这事不知道他禀告过师门没有。”
啊?两仪门弟子要杀别的正道弟子?还是下毒?两仪门想干什么?稍有些年纪有些资历的则听的是另一回事,三槐见枯散?是…从前圣毒教惯用的三槐见枯散吗?圣毒教难道还有余孽?不,两仪门为何会有圣毒教的东西?
他们很惊诧,但是惊诧不过场中人,祁忘风攸地盯向眀逸臣,眀逸臣却没看掌门师尊,而是瞪着温镜几人张口结舌:“…你们早认出是我?!”
而后他攸地住口,气得眼珠凸出口鼻直冒粗气,然而面色却无甚变化,温镜:“如此激动面色分毫不见涨红,倘若行事端正,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裴游风饶有兴味:“哦?这是何意?此人一张面皮难道是假的?”
温镜一唱一和:“是假也是真,此人在长安一副面孔,在太乙峰一副面孔。”
明逸臣正待争辩,一道剑气突地打在他面颊,他面上的皮子面具登时四分五裂!易容痕迹全场清晰可见,前一刻还道貌岸然的两仪门高徒竟然露出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倘若这张脸不露,那么明逸臣总还有三分诡辩的余地,可这张脸一旦被当众揭开,那么明逸臣,甚至两仪门,全都辨无可辩。裴游风神情微妙:“如此说来确有其事。”
祁忘风清一清嗓子:“贫道从未听说过,若果真与白玉楼弟子有仇还行此手段,不必众武林同道讨伐于他,贫道第一个清理门户!”
这时祁忘风的剑余威渐渐显现,胸间一口血反上来激得温镜脸色煞白,李沽雪便替他开口:“祁掌门,他不是与我等有仇才下杀手,您不知道,贵派这位高徒在长安统共犯下六起命案,所到之处阖府全家无一幸免,具体的数儿么,大约与两仪门每年收的弟子人头数相仿?”
“若只有我们一家或可解释为个人恩怨,可长安城的人命又作何解释?近百具尸首还在京兆府司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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