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眉头紧锁:“你说裴谷主张口直接道出《春山诀》?”
自从温家满门抄斩,温家军覆灭,《春山诀》应当再无人知晓,即便知晓也该缄口不提,如今一晃一十七年,竟有他们兄妹以外的人一语叫出《春山诀》,温钰目光深邃起来,转向自家二弟。
温镜一个激灵,无语道:“看我干什么?咱家就算真有人认识裴师,能是我嘛?那会儿我才几岁我记得吗?”
温钰慢慢摇头,他也不知道,没见过,但是…他忽然又问:“阳记的事儿你怎么发现的?”
温镜实话实说道:“李沽雪在裴师处发现的。”
温钰先是沉思:“裴师也在查阳记?”接着他无语道,“他发现的…他说你就信?”
温镜待说什么,他袖子一抬打断脸上也换一副神情:“自从咱们上太乙峰明逸臣找你的事就没断过,你和他到底在长安城有什么恩怨?”
这事长话短不了,须得从曲江池救下楚玉霁讲起,温镜知道轻重,一五一十倒了个干净,末了温钰一脸难以言喻,半晌才憋着气道:“三槐见枯散,这就是你嘴里所谓的‘向你下手未果’?”
之前温镜曾大致讲过长安见闻,一笔带过并未详说,他自知理亏遂赔笑道:“这话也没毛病嘛,”他赶紧另起一个话题,“哥,阳记究竟和父亲的案子有什么关联?”
温钰瞅他片刻,似乎在掂量他的脑瓜听不听得懂这些,最后终于道:“圣上说咱爹昧粮饷钱,走的私账通过阳记销赃,经手这事的是当任军中一名录事参军,阳记正是他名下的产业。”
录事参军?温镜听出不对,录事参军掌总录众曹文簿,弹恶举善,是各个都护府、众大将军、外派王公军中都设有的属员,相当于朝廷派来的监军。
监军,就是来监督你的人,谁家销赃不走心腹亲属,脑子有毛病要走监督你的人?
看温镜有点明白过来,温钰继续道:“你或许会想,或许是这位阳参军与父亲交情深厚,因此才会获得信任,”不,温镜想,我没那么想,听温钰又道,“实则不然,父亲镇守居庸关十数年,录事参军属幽州制内官员,四年秩满走人,告发父亲的那年阳参军才到任第二年。”
才来两年,一举拿下镇国将军十余年贪赂纳污的总账,温镜彻底明白过来,怪不得温钰一定要追查阳记,这个阳参军明摆着有问题,他思索道:“哥,你说此人现在还活着么?”
“谁知道,”温钰摇头,他踢开脚下一块卵石,准备往石洞回去,“因此要跟牢明逸臣,此人若还活着必然和他有联系。”
是了,明逸臣是眼下唯一的线索,而这个“线索”还想杀温镜,这是哪里来的缘分?你的先辈搞得我的父辈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十几年过去,旧事重演,竟仿佛一切从头来过。
两人回到若水阁洞口,温钰豁然转身两根指头直指温镜眉心:“两件事,其一,我今日的话你姐姐都还未听过,你嘴上有个把门的,少往外头说。其二,”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是你姐姐,明逸臣如何给你下的毒,你又是如何险些饮下,这话你自己对你姐姐说去。”
温镜更加严肃:“我忽然想到,珍宝到底是什么咱们还没头绪,还是多备些传讯牌为妙,免得明逸臣犯蠢猜不出来还得咱们帮他,还要跟踪他,不如我现在就出发。”
温钰负着手,俯视着他没言语。这神情越看越奇怪,温镜眯起眼睛,他哥这表情跟刚才很像,有什么事情早就了如指掌但是拿不准他温镜有没有脑子知道,就那个表情…温镜忽然福至心灵:“你不会早就知道珍宝是什么了吧!”
他一掌捣在温钰臂上:“那你看着我们没头苍蝇一样瞎猜!明天复选就最后一日,咱们去将珍宝拿来不就行了?”
温钰先开头笑一笑,听到一半又浮起嫌弃的神色,将手臂抽回来:“还以为你开窍,跟着有脑子的混一混怎么也没学聪明些,还是净说蠢话,”他叹道,“真那么好拿我不早拿来了吗。”
温镜收起笑意:“谜底到底是什么?”
温钰没答,只向着石洞撇撇下颌:“去把姓李的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