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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一百零二空馀故垄满青苔(第1页)

曲诚这件事,说起来从发现踪迹到手握证据不过半日,实在顺利。证据也十分硬,曲诚和圣蕖的来往书信,药粉哪日几时进的城,何人接应安排,香囊何处订制,等等一应手书李沽雪都搜了出来,李沽雪原以为曲诚少说半截脖子已经入土,却没想这事第二日在州府竟然碰了个软钉子。

倒不是州府敢有人给李沽雪脸色看——他无名卫的牌子往案上一撂,刺史大人隔着窗子一瞧,险些没吓出个好歹,当即诚惶诚恐将人迎进堂内。一州之长,还是颇为富庶辽阔的扬州,长官见了无名腰牌该跪还是要跪,该赔小心还是要赔小心。

只是说到城北曲家,刺史大人却十分为难。这位也是朝中下来的,朝中宫中是什么情形十分详熟。李沽雪一问,人家家祖封在侯爵上,另还有个族叔在御史台,那也是上达天听的地界。

“大人是明白人,正是朝中无人莫做官。”李沽雪端了茶,却没喝,只面上微微一笑。

不知你家侯爷祖宗和御史叔叔知道你胆敢搞些货官纳赂的勾当会怎么想。不过此时不是问他罪的时候,曲诚解决了再说。

刺史大人一脑门子汗,期期艾艾赔罪:“大人这是折煞下官,其实商者本性谋利,往往贪吝过甚,使民弃本逐末,约束商贾本就是下官职责,可下官真的不敢约束曲大人。他们府上的老夫人,娘家在长安,那可是秦国夫人府邸的座上宾啊!”

秦国夫人,李沽雪端茶的手一顿,秦国夫人是当今楚贵妃的亲娘,皇上最喜爱的九皇子的亲外祖母,曲家真和贵妃娘家有交情?可即便有权贵之交,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做父母官的竟然就轻轻揭过?你是不是也想攀附秦国夫人。

李沽雪不动声色,再问曲诚捐官买爵之事。可惜刺史依旧不清楚,他虽是一州长官,可是他之下还有别驾、长使等上佐官,错综复杂,据他所言,也不知是哪一日,他呈进朝中的考核名录中将作监就添了一位新录事,上头的批复也是过了省台的,他又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言语间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临行前李沽雪终于将茶盏之中的茶一饮而尽,道:“也罢,关键还是狼山,这些细枝末节便罢了。狼山琉璃岛细究之下原是苏州府管辖不利,这个档口扬州别出乱子的好。”

狼山本就是入海口,往来商船停靠典钱可是个大头,据李沽雪所知,先帝朝扬州和苏州二府就为此起过争端,他的暗示很浅显:那咱们当作没曲家这回事,趁着苏州府被问罪你还可争一争狼山的管辖之权。我也不追究你和曲诚有没有什么关联,你也别想着动什么手段替他遮掩,安心办好手头的案子,大好的前程咱们谁也别挡谁。

刺史大人山羊胡子一抖,显是听懂了这位无名殿大人的弦歌雅意,喜不自胜,连忙表忠心立誓一定将琉璃岛查个底朝天,如此宾主尽欢,李沽雪起身告辞。

从州府出来他脸色立刻冷下来。

无名卫是干什么的,除了戍卫圣驾,他们还有监察之责。上监百官下察民情,就扬州这回,死了多少人,主管东南的弟兄估计够喝一壶,地方父母官居然得过且过,放着帮凶从犯不闻不问,送到案头的确凿证据往外推,行。

街上行人神色匆匆,不时就有脸颊上带疤痕的赤瘢幸存者从旁经过,李沽雪想起险些被灭门的法源寺,又想起琉璃岛上据说被掳走的少男少女,还想起坠楼的曲梨,还有这桩桩件件都放在心上的阿月。

他脚步一顿,拐进街旁一座当铺。

枕鹤领着人出海,今日坐镇的掌柜自然另有别人,是一名颇眉清目秀的无名卫,李沽雪心下烦闷也顾不得寒暄,只匆匆写了笺子往京里递。只问一件事,扬州曲家到底和贵妃家什么交情。

若交情不深,连带着方才那刺史,老子一齐给办了;若是交情很深…李沽雪心里有些挫败地想,那恐怕只能等回京,一五一十呈报师父。再往后是师父这掌殿出面,还是须再往上请示,请示到皇帝跟前,上意又是如何,这些,李沽雪深吸一口气,手掌张开再握紧,握住扬州凛冬的寒风,却握不住这件事往后的走向。上头会如何处置,皆不在他的掌握。

如果曲诚不被问罪,阿月是不是会很失望?

李沽雪心里第一是差事,其余的便只有他的阿月,忘了有一人会比他和阿月更加失望。

或者说是绝望。

曲府正宅内曲夫人今日已经奉了晨起第五道茶,上首坐着的正是鹤发华服的老夫人,曲夫人双手举过头顶托盘上的茶盏却不得老夫人青眼。

不仅青眼没得着,还得着了冷眼,老夫人冷冷看着茶托和举茶托的人,不咸不淡道:“酸枣蜜茶惯是小孩儿们爱喝的,你呈到我跟前做什么?我刚用了早膳你就叫我喝这个,是想催着我再用些好撑死我?”

老年人身上丰腴,老夫人的脸上叫横肉撑得皱纹比同龄人少许多,倒是慈眉善目的长相,只是她言语却十分不中听,眼神是则十足的嫌弃。若仔细看的话,竟还有一丝快意。

一屋子的丫鬟仆妇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的曲夫人也不替自己分辨,细细道:“母亲说的是,我再烹来。”

曲老夫人看她那样子实在不顺眼:“也不必去耳房,来人,将茶案抬上来,免得你偷闲躲懒。”曲夫人顺从称是,老夫人看她那副样子,捏扁搓圆也不与你发作,说是顺从却比作色顶嘴还令人如鲠在喉。

这就是从前她儿子做学徒时心心念念的东家小姐。

她早就说,这般大户人家教出来的单枝女儿心都大,不会跟他们母子一条心。虽说现如今“东家”没人了,她儿子成了东家,但她瞧见这媳妇就想起从前卑躬屈膝处处陪笑脸的日子。

因此曲府的人都知道,夫人在老夫人跟前不得脸,从前娘子在时面上总还过得去,如今小娘子去了,夫人动辄得咎,时不时就要挨上一顿打骂。前一阵子甚至手握粗的门栓直接敲在小腿上,又不许延医,也不知道里头骨头断了没有。

其实,老夫人心想,其实细论起来她这位儿媳倒没心大,但一味逆来顺受,闷葫芦也似,既无趣又总叫人疑心是不是憋了什么坏水。老夫人手里帕子一紧,她早就打定主意,自己的孙子孙女要好好教养,绝不能教得像这般一巴掌打不出个屁来,须得跟自己亲近,还须得聪慧伶俐,说出来的话儿没一句不讨人喜欢,将来才能在婆家如鱼得水,趁早弄权掌家,好与娘家互通有无不是。

唉,可惜了。

她想起曲梨心中更气不顺,刺道:“我瞧你是不是日夜思念阿梨,奉杯茶都出岔子。实在不行趁着还没到下葬的日子,你搬去后院和她作伴罢了,没得整日做些副魂不守舍腔调。阿梨只是你闺女,不是我亲孙女了?”

曲夫人诺诺伏在地上赔罪,她的小腿钻心的疼,茶盏被掷在地上,碎瓷飞溅,几片碎屑蹦上她的手背,当即炸开几点血花。

她看着那点点血迹心想,我女儿死了,你儿子也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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