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镜从船舷探出身去看,却见傅岳舟右肩至左腰缠着铁索正向上攀爬,额上青筋暴起,身形似有千斤重,负的想正是他方才说的四足巨鼎,只是大约鼎身巨大,还未露出水面。
傅岳舟抬头道:“我方才潜下去已将舵杆解了出来,只是这东西真是铸死的,船底又不能凿开,恐怕要带着它出海!”
这…这船的吃水也不是说带不动,只是船速必然受影响。温镜思索着伸手一摸,发现那拴鼎的铁索单链合掌都扣不住,若是阔口刀灌注内力或可一劈,只是船上他们三个都是使剑的,白衣僧人的鬼头刀也不比剑宽到哪去,哪里找来阔口——等等。
温镜翻身坠到傅岳舟身旁:“咱们把铁索挪到码头上去,”他攀住一段铁索开始瞄岸上的着力点,“把它炸断。”
他的分担使傅岳舟顿时轻松不少,问道:“怎么炸?”
“霹雳珠行不行?”
两人合力将铁索拖上码头,沉重的铁索碾过舢板咯吱咯吱的,如同铁铸的巨蟒,险些没将这座小码头整个压报废。温镜说霹雳珠应该就在李沽雪袖中,叫傅岳舟去取。傅岳舟虽然疑惑他既然知道在哪为何自己不去,不过还依言前往。取来珠子,两人一合计,算好距离不会波及船身,温镜便让傅岳舟动手。
此时傅岳舟终于意识到不对,一把抓过温镜的手。
!!温镜的左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傅岳舟急道:“你不早说!”说着心急地拍在温镜肩上,谁知不拍还好,一拍就将温镜拍得身形晃了一晃。
因为好巧不巧傅岳舟拍的是温镜右肩。
傅岳舟连忙要查看,温镜拦住他简单道:“没有大碍,我去叫付听徐出来掌舵。”傅岳舟一咬牙,比了几次,终于将霹雳珠打出去,钢珠飞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威力却惊人,一声爆响便将铁索横腰炸裂,傅岳舟将这头铁索拎到了甲板,赶忙缀着温镜进船舱。
船舱内情形倒好了许多,三途殿秘术通天,虽然此处家伙事不齐全,付听徐却妙手回春已经将李沽雪的外伤处理得七七八八,只是他面上却不见轻松,反而满头大汗:“李兄左肋第三节有些麻烦。”
温镜心里一紧:“他肋骨断了?”
付听徐想了想,选了个自以为比较安慰人的说法:“没有断完,还有一半连着。”
?温镜一听觉得自己左肋一疼,且这个疼的程度比肩上的伤处更甚。这个情况温镜觉得即便是搁在现代都不容易治疗,仿佛还要划拉开安个钉子进去?
这时付听徐又叹了一口气:“若是有生骨膏就好了。”
生骨膏,船上肯定没有,不过扬州一定有,付小春一定有。温镜当机立断,付听徐先去掌舵,傅岳舟欲言又止,温镜便让他也上去帮忙,最后将苦别方丈也送了出去。
几人一番血战,虽然时辰上不过一刻钟不到,温镜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方才他不敢问李沽雪的伤,也不敢来看,如今知道伤势了反而又不想走,在李沽雪身边坐下。
他说不好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现代人大约都是这样,一路上学工作成家,很少有人真的体会过所谓为别人拼命,或者别人为自己拼命。人与人之间关系再怎么铁,再怎么亲密,又能有什么关系得到生死的共同经历呢。
上学的时候一起作个弊逃个课心都要跳到嗓子口。
李沽雪忽然嗓子里咳嗽一声动了动,温镜连忙俯身看他,他不知是哪里疼,英挺的眉目皱成一团,额上细细浸出密密的汗珠,温镜终于抚上他的脸。
而后,他心里升起一股冲动,船舱外海涛阵阵,他终于绕到李沽雪右手边小心地侧身躺下,拥住了他。
此回扬州,逆水而上,斯人在怀,我心伊何。
渊冰三尺,素雪千里,斯人在侧,我意忧何。
·
李沽雪醒来的时候温镜正将他平放在付小春地宫的石案上,自船舱中下来一路他都没醒,却在此时醒来,温镜一愣,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一旁付听徐先大呼小叫开了口:“哇,李兄!你可醒了!”李沽雪将眼睛从温镜身上移开,发现这处人倒齐全,不仅仅是有付听徐、付小春,还有傅岳舟、苦别,都站在一旁。
他的第一个反应,这阵仗是怎了,我是要死了吗。而后他将内力周身游走了一遍,嗯…经游右腹周遭时有点疼,接着李沽雪感觉怪异,他发现他的四肢手脚都动弹不得。
这时温镜道:“付兄刚刚给你点了三生定魂香,有安神的效力,接骨有些疼,你忍一忍。”
他的神情太过小心翼翼,惹得李沽雪不禁怀疑起来,我到底是断了多少根骨头值得他这般?这时温镜还待说什么,一旁傅岳舟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扯开他的衣襟。只见温镜右肩到锁骨再往下一片淤紫,触目惊心,肩膀又不比别处,骨骼细密且肉又薄,说不好已伤到了骨头。
傅岳舟道:“你别忧心别人,先看看自己。还有你那手,还要逞能?”
李沽雪瞧着那片黑紫,混沌的脑中滋啦一声火星一冒,想起刚刚他正是在温镜怀中醒来,就这样怎么还叫他挪动重物呢?他竭力想支起身,傅岳舟还说阿月的手,阿月的手怎了?
可他还没起来已经力竭,三生定魂,香气袅袅,李沽雪盯着温镜,神思不可抑制地陷入黑甜。
付家叔侄见温镜的伤已围上去,拽开温镜握紧的左手看,付听徐登时吓了一跳:“温兄!你这皮——”
他话没说完就被温镜拖到一边,温镜没再看案上的李沽雪,只冲付小春点点头,转身离去。
苦别大和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低声向傅岳舟询问:“傅家小子,这李施主是温家招的婿么?”
??傅岳舟头皮一炸,呆立当场。招婿,他第一反应是钥娘,接着他反应过来,方丈应当说的不是钥娘,而是…他看着付小春双手跟变戏法一般在李沽雪腹上忙活,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心惊。
是…这么回事?李沽雪、温镜和他是历过生死险境的人,他以己度人,一直以为这两人与自己胸怀一般无二,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可是苦别这么一说却仿佛…温镜待他和李沽雪确实,仿佛的确有些不同?
这时石殿深处传来一道冷凝的声音:“温家招的什么?”
来人紫衣轻慢神情如霜,是温钰,见无人应答他又问一遍:“你说姓李的和舍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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