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后再听不到他们的话。丫鬟守在房外,听着房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耳根不由红起来,奶奶能容得下初兰,不晓得能不能容得下自己?能给二爷做个姨娘,强如外头嫁个人,只是二爷一回到房里,奶奶就管的紧,还不晓得二爷瞧没瞧出自己心事?
丫鬟轻叹一声,听到周氏在那叫打水来,丫鬟这才回神过来,急忙应了,吩咐小丫鬟赶紧去抬热水。但愿二爷早日能瞧出自己心事,让自己心愿成真。
新做的衣衫摆在那里,嫣然拿出几样首饰,想着该怎么配。丫鬟已经道:“奶奶容色好,戴红宝石的这套头面罢,至于镯子,前儿爷不是送来一个金包玉的,那玉色极好,上面镶的蓝宝石,和奶奶的头面恰好能映衬呢!”
嫣然等丫鬟说完才笑着瞧她:“在京里时,你可没有这样爱说话。”丫鬟的脸微微一红就道:“在京里时,和在这里可不一样,况且我过来服侍奶奶时候,二太太已经叮嘱了,若有一日回到容家,必要为奶奶长脸。故此虽才回来几日,我也学着去和那些人说话呢!”
这个丫鬟是嫣然陪嫁,名唤秋兰,虽是郑家庄上佃农的女儿,从小也在郑家庄子上服侍,又兼胆子大心细,这几个丫鬟里面,隐隐已经以她为首。嫣然又笑一笑方道:“这话说的,倒让我不好说了。既然如此,就依你,戴红宝石的头面吧。只是你这几日和人说话,可晓得扬州城里,都时兴些什么妆容首饰?”
“针线房的吴嫂子说了,给奶奶做的这身衣衫,是扬州城里最时兴的式样呢。至于发式,这边和京城里不一样,时兴的是把鬓边的头发梳的薄薄的!”秋兰的话让嫣然微微皱眉:“这样说来,难道还要去寻个梳头娘子来?”
“奶奶您这不用担心,陈大叔的媳妇,梳的一手好发式,二奶奶也常唤她去梳头呢!”秋红端水进来,听到嫣然这么说,顺口就道。她在容家的日子,比嫣然要长的多,事自然也清楚。
既然秋红这样说,嫣然也就让人去请陈婶子,陈婶子听到嫣然要自己过来梳头,急忙带了家伙过来,她已听陈管家说,容老爷更有意容畦继承家业,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宣布。如果真是这样,嫣然就是未来容家主母,这样的好差,自然不能推辞。
陈婶子过来给嫣然行礼问了安,又建议嫣然梳个什么头,接着动手给嫣然梳头,她的手艺果然不错,等发式一梳出来,插戴上几样首饰,嫣然就觉得自己比方才还要好看几分。照了镜子瞧了,嫣然就对陈婶子道:“果然好手艺。”
陈婶子这是头一回给嫣然梳头,自然要放出十二分的手段,别说嫣然满意,陈婶子自己都觉得,这个发式是自己近些日子梳的最好的,听了嫣然的赞就恭敬地道:“奶奶年纪轻,生的又美,小的这点手段,不过是让奶奶增上一丝颜色罢了。”
果真是既有手艺也会说话,嫣然命秋兰拿出赏钱赏了陈婶子,又和陈婶子说了几句闲话,陈婶子也就告退,嫣然在那举着镜子,明日的酒席可一点也不能马虎。
陈婶子拿了赏钱,喜滋滋往家里走,刚走出嫣然的院子不远就见一个丫鬟站在那里,见这丫鬟是周氏的贴身丫鬟,陈婶子急忙走上前打招呼:“怎么不见你在房里服侍二奶奶,在这做什么?”
丫鬟狠狠地剜了陈婶子一眼才道:“好陈婶子,好大的面子,这三奶奶一来,你们就一个个哈巴狗似的跟上去,全不记得二奶奶待你们的好。二奶奶早几日就和你说,今日傍晚些,要你过去给她梳头,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不见你来,二奶奶让人去寻你,结果竟是你进去给三奶奶梳头了。本想着梳好了你就会去二奶奶那边,可这会儿你瞧瞧,你走的这路,是去二奶奶那边的路吗?”
丫鬟一顿排揎,陈婶子也只有听着,毕竟她是代表周氏排揎自己,等丫鬟说完了陈婶子才道:“是,是,我不是老糊涂了,忘记了,明儿是正日子,还当是明儿呢!”
“忘记?”丫鬟牙齿里挤出这两个字才道:“明儿是正日子,可你梳个头少说也要半个时辰,难道要二奶奶起五更传你进来梳头?”陈婶子又应了一声,丫鬟见陈婶子还算老实,这才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会儿也不和你多说了,横竖耽误的时候不多,赶紧去伺候二奶奶才是正经!”
陈婶子连声应是,跟着丫鬟去到周氏那边,周氏见陈婶子来了,已经笑着道:“果然这新人比我们就是好,这才几日啊,连陈婶子你都不理我了,更何况别人呢?”
第106章 重逢
陈婶子急忙跪下:“二奶奶这话小的着实不敢接;小的全家都是靠这过日子;不过是往三奶奶那边多耽误了会儿,这才迟了,可并不敢怠慢二奶奶!”
“吆;陈婶子,你起来,你也晓得,我说话直,连我身边人都是这样;若话里不中听,还望你多担待些!”周氏见陈婶子跪下;故意装作个吃惊;把陈婶子拉起来。
陈婶子被拉起来也只有恭敬点头:“是;二奶奶就吃亏在脾气直上面,这全家都晓得!”周氏用帕子掩住口娇笑:“我也常怪自己呢,若是能像大嫂子一样不爱说话,顶多就是不得叔叔喜欢罢了。可偏偏这张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倒是得罪了无数的人!”
周氏好一番做作,陈婶子也只有连声应是,等周氏说完,陈婶子这才上前为她梳头,总梳了大半个时辰,周氏的发式才梳好,那时早已掌上灯,数根大蜡烛,照的屋里白天一样。
周氏拿过镜照照,点头表示满意。陈婶子的心这才放下,拿了赏钱告退,等走出周氏院子,陈婶子这才轻叹一声,老爷什么时候才把这家业谁人承继给点下来,不然真是让下人难做。
等陈婶子走了,丫鬟才轻声道:“奶奶,陈婶子是陈大叔的妻子,就算在老爷面前,也有几分颜面,您那样,可会……”周氏只觉得这发式十二万分好看,在那镜中照了又照才道:“怕什么,就是要这样,要晓得,我可是有名的直性子爱说话,就算话得罪了人,也不过是无心的!”
若真是那样周全人,事不关己不开口的,有些话才不好说呢。周氏把镜子放下,叹一声:“每回第二天有酒席,就不能好好睡了!”怕头发弄乱,总要睡的小心一些,丫鬟急忙上前来服侍周氏歇息,又用块手巾把周氏的发给罩住,免得在枕上辗转时候把头发弄乱,这才问:“可二爷还没回来呢!”
“今晚他也不用进房了,你让他去书房睡!”周氏的话让丫鬟心里生起希望,接着周氏就缓缓地道:“你是晓得我脾气的!”这一句让丫鬟的希望登时消失,急忙低头应是,周氏也就打个哈欠,翻身睡去,明儿的事,才是要紧事。
嫣然一大早起来,秋兰按了昨日陈婶子的吩咐,用抿子把嫣然鬓边微乱的发往上抿去,又重新插上一支玉簪,这才笑着道:“果真陈婶子说,这个发,睡了一夜起来,鬓边微乱抿上去后比昨日新梳出来还好看,我还以为她乱说呢,今日一瞧,才晓得姜还是老的辣。”
嫣然拿着螺子黛往眉上轻轻画去,听到秋兰这话就笑道:“你若愿意,就去和陈婶子学了这手艺,有个手艺傍身,日后也好过日子!”
秋兰听的这话,先是十分惊喜,接着就道:“可我平日还要服侍奶奶呢!”嫣然又是一笑:“这啊,主要是瞧悟性,等陈婶子以后再进来给我梳头,你多在旁边瞧瞧,空了时再去请教她,你学的这梳头手艺,不是能更好服侍我?”
秋兰越发欢喜,给嫣然行礼下去:“既然奶奶这样说,那我就听了!”嫣然瞧着她面上的欢喜,不知怎的触动往事,只淡淡一笑。
朱姨娘虽安排了这酒席,又让人下贴请客人,可等酒席正日子的时候,她依旧不能出来,只能在里头瞧着可有什么疏漏的。招呼客人的是裘氏妯娌三人和容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