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决定,是索诺夫自己做的,队长,与你无关。”
“他会那么做,是因为他的心中有着更有分量的事物。队伍的安危,战争的胜利,他死得其所,队长。”
“死得其所···但他终归是死了,玛莉亚。”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谓功勋,荣耀,价值,对于阵亡的士兵个体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加百列的语气低沉。
“但人本来就不只是为自己而活的啊,队长。”玛莉亚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暖人心的微笑。
“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那么做,不是么?”
“和索诺夫一样,你不会在意我们的感受,你只是想让你的队员们活着,这是你的私心,队长。”
“我们也渴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玛莉亚蜷缩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将自己的头侧枕在膝盖上,看向加百列。
“看,不论你看上去是多么无私,队长。但换个角度看,你也很自私,不是么?你从来都只是在为我们考虑,过分在意我们的生死,却对您自己的安危置之不顾。”
“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队长,却从来都不让我们安心。”
玛莉亚温暖的微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厉地责备。
“索诺夫决定断后,为队伍吸引敌军注意力的时候,您就应该知道,他已经凶多吉少了。”
“平时的我们会有豺狼和肖长官的接应,他即便擅作主张,凭借他出色的个人能力,也能化险为夷。但上次不一样,我们孤军深入,对抗的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幽灵特战营。他那么选择,就等于是选择了死亡。”
“但他救了我们所有人,玛莉亚,我们不能责怪他,而是应该感激他。”加百列反驳道。
“我当然知道,队长,索诺夫的行为让人钦佩。我想指责的人是你,队长。”
“告诉我,在你返回的时候,索诺夫的生死,你心里没有一个猜测么?”
“即便知道他很可能已经死了,但你还是执意要回去,就为了搏一个几乎没有的可能性?你就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吗?加百列?!”
“这种事情,过去发生过多少次?!未来又要再发生多少次?!你又要你的队员们,为你担惊受怕多少次?!上一次你能带回索诺夫的遗体,但多数时候,你除了一身伤,什么都得不到,不是吗?!”
这是玛莉亚少见的发怒。
面对玛莉亚的指责,加百列也惭愧地低下了头,他也知道,自己的那些举动是多么的危险。但是···如玛莉亚所说,他只是不想那么轻易地放弃希望,哪怕那份希望,只有一点···
“我知道,队长,这种事情上,你从来不会自我反省。但我也要告诉你,我不会允许你再犯相同的错误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也会像你一样,回去找你,哪怕机会渺茫。”即便是醉酒的状态,玛莉亚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态。
突然,加百列笑了起来,突兀的笑声让玛莉亚有些奇怪,她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敢再行那些冒险之举了啊,玛莉亚。”加百列笑着回应,“你这样说,还真是在我身上,背了一个不小的负担。”
“哪里是负担,我这是在给你套枷锁。你啊,和索诺夫一样,都很自以为是,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扛。”玛莉亚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地说道。
两人的对话结束,陷入到沉默中去。玛莉亚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小物件,在篝火的映射下,这个小物件闪烁着点点金光。
加百列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小物件,是一个粉色的徽章,不过棱角处粉色漆有些脱离,露出下面金色的本体来,徽章中心,还贴着一个极具少女心的粉色卡通图片。
“这是你小时候的徽章玩具?”加百列问道。
“不,这是我曾祖父的战功徽章,我的曾祖父参与过勒迪尼斯的血山岭之战。作为营长的曾祖父在那一场战争中,率部攻占了血山岭的第二峰,直插勒迪尼斯叛军的心脏部位,给叛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曾祖父占下血山岭的第二峰,在血山岭死守了一天一夜。叛军为了排除掉这个部队后方的隐患,也对曾祖父的防线发动了猛攻。”
“最终,曾祖父以全军覆灭的代价,死死拖延住了叛军的大部队,为勒迪尼斯帝国的正面部队争取到了包围叛军的契机,最终将叛军全部歼灭。”
“感于曾祖父立下的赫赫战功,时任帝国平叛部队总指挥的克拉克·西蒙斯将军,将曾祖父的战绩上表给了皇室。皇室最终给曾祖父颁发了这枚勋章,这是帝国的英勇勋章。据说自帝国立国以来,只有不到五十人获得过这种勋章。”
加百列有些惊讶,他只知道玛莉亚曾是个勒迪尼斯人,随着她父亲逃难来到奥斯维玛。
不过,虽然加百列对于玛莉亚的家境颇为了解,但关于她家祖上的历史,他是一概不知。玛莉亚也很少和他人提起这段历史。
在加百列的认知中,正是因为童年在帝国的悲惨遭遇,玛莉亚才会对帝国带有敌意,想要推翻这个腐朽的国家。从来没有料到,玛莉亚的曾祖父,居然还曾是可以在帝国历史上留名的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