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个黑乎乎的人形举起手腕粗的树枝狠狠砸向光头夫妻,这时候景象开始变得扭曲,眼前山林的景象像是跟其他场景穿插着,她眼前一瞬间是阴气弥漫的宿舍,下一瞬间又是东大时的校园,牧文心人生的各个场景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倒转,突然定格在她手持一根长管子刺穿冲进门想要袭击她的发疯学生的胸口。
桑宁没想过要再看这个画面,牧文心也一定不想再记起这段第一次杀人的回忆,所以桑宁想要避开视线不去看,但在她将要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牧文心突然变了——那不是牧文心,而是一个男人。
他有一头漆黑如夜的长发,脸上也一团漆黑看不清长相,只是那身影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桑宁没能继续看下去而是蓦地睁开了眼,她刚刚看到的是那些是什么意思?牧文心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杀人的并不是她,而是附在她身上的东西?
桑宁搞不懂了,华老师说过除秽祭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无论牧文心身上附着什么,参加过除秽祭应该都已经消除掉了,为什么人反而变得更虚弱?
除非她并没有上山顶,没有完成祭典,但如果是那样,那被她手上的引魂油灯吸引而去的那些阴灵鬼怪又为什么会不见了?
她这时才想起吴悦说的“她把那些鬼都吃掉了!一定也会来吃我的!”
吃掉了?
那是什么意思?
桑宁很迟疑,还想要不要再仔细看一次,然而突然之间手腕一紧,躺在床上的牧文心毫无预示地睁开眼睛,大大的瞳仁里空洞一片,那只手紧紧地抓住桑宁力气大得不可思议。
桑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甩开牧文心的手却没有甩得开,反而拉得牧文心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睛突然盯向桑宁,反倒把桑宁拉了过去,脸对着脸眼对着眼,桑宁只觉得她的瞳孔像一个漩涡,巨大的吸力把她的灵魂抽离过去——等桑宁定下神,愕然地看到眼前是一个仿佛陌生却又熟悉的村庄,她站在村外的田埂上,身后是大片农田,远处是渺渺群山,风里带来阵阵果实成熟时的香气,这一切都让她泛起了恍惚,似乎她应该知道这个地方,本该是她最最熟悉的地方。
在她愣愣的看着那片山庄时,身后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他伸出手从背后轻轻抱住桑宁,低下头把脸靠在她的头侧,若有若无的轻轻摩挲——桑宁像被定住似的动弹不得,心里一阵发慌,却只能看到被风扬起的长发从她身上扫过。
“我会回来,我一定……”
微微低沉的声音轻得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了,身后的人也随之不见,桑宁随之觉得脑子里一阵,灵识被生生从牧文心的意识里震了出来,直接晕倒在床上。
牧文心也两眼一闭,重新倒了回去。
直到孟思敏和蔡媛美两人回来才把趴在牧文心床上的桑宁喊醒——“桑宁你怎么睡这儿了,会感冒的!”
——再说你压着人家牧文心不沉吗!
桑宁被叫醒之后愣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脑子里钝钝的,只觉得刚刚好像有发生什么却想不起来。
“喂,睡傻了呀?”
想不到其他的,桑宁也就接受了“睡傻了”这个设定,呆愣愣地点点头。
“行了别愣着了,饿不饿?去吃饭吧。”
说起吃饭那还真饿了,桑宁边站起身边问,“找到徐舰了吗?”
“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孟思敏也是看到了徐舰被拖走的那个场面的,想想都觉得恐怖!
……
当徐舰站在废弃医院的阴暗走廊上时就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为什么他曾经会觉得错过了那场遇险很可惜呢?
在听着白乐枝她们讲述那场经历时他多希望能够亲身体验一下,现在却只想离开这里。
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啊,处处都透着一股子死气,危机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像一群拿着斧头的刽子手将他围住,每一个都在找寻机会砍断他的脖子。
——可是不是说这个空间已经被打破了吗?难道她还能再造一次?不过再造的总不会再有那些虫子和尸体了吧?
他倒是猜对了一半,这里的确没有尸体,但等他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虫子,还在顺着他的裤脚往上爬时,他就知道另一半他猜错了。
徐舰大叫着拍掉爬到身上的虫子,一面大喊着:“你这个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看清楚我不是你喜欢那个男人!那男人早被你害死了!别想连我也害死啊!快放我走啊!!”
走廊深处开始出现小小的啜泣声,不同于之前的嚎啕大哭,那声音细细的,小小的,似乎因为被嫌弃而委屈着。
徐舰自诩情圣,一下子就有点心软,纠结在她是个鬼和她是个女孩子之间。
“卧槽……行行,我不说你是疯女人行了吧?可我真不是你要找的内男人,他死了很多年了,你就放过我吧?”
小小的脚步声从走廊那端走来,穿着脏破白裙的身影也从黑暗中走出来,小小的一个女孩子,才十四五岁,生前又因为病痛折磨长得更显瘦小,黑洞洞无光的眼睛里满是哀怨,两颊都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