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赵鹤已料理完沈四绝的伤势,知他不过是被自己寒冰真气冻僵,沈四绝的内力并不比赵鹤逊色多少,只是赵鹤撤掌后,风清扬的内力抵消了他的内力,赵鹤的四成寒冰真气乘虚而入,便将之冻僵,好在他久练“玄风指”,亦属阴寒一类武功,虽不能与寒冰真气相提并论,却也可保无惹,否则寒冰真气浸入肺腑,当真无法可施了。
沈四绝的四名弟子将沈四绝拾走,依照赵鹤所传的解救法去解治去了。庭院中人均如若寒蝉,若非惧惮赵鹤威势,早已一哄而散,溜之大吉了。
风清扬踌躇满志,傲阴群豪,喝道:“魔教贼子们,哪个上来受死?”
烛光拖曳下,众人见他凛若天神般,与殿上真武大帝交相辉映,伊若真武大帝复生,均栗栗危惧,不敢作声。”
忽听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小子休狂,我老人家来也。”
这声音不高不低,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每人均不寒而栗,如遇鬼魅。
风清扬心下更是大骇,游目四顾,却不知声音发自何处。这声音四面皆是,漂漂渺渺似从数里外发出,清晰真切如在耳边。风清扬知此人便在左近,虽说绝世高手能将声音传出数里外,但在数里外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天耳通”功夫还未听说有人练成过。
忽然一团黑乎乎的物事从后窗电闪而至,风清扬一剑刺去,哪团物事陡然展开,却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此人缩骨神功当真练到了顶峰。但见此人手臂暴长,避过倚天剑,径向风清扬腕上拿至,手尚隔着寸许,几缕指风已然着腕。
风清扬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的手法,危急中摹然身子横移,平滑开二尺,那人“嚏”了一声,似乎也未料到自己百抓百中的一手居然走了空。
白极煞星挥刀砍至,那人手一探,五指扣住白极煞星脉门,随手向后掷去。白极煞星登时如腾云驾雾,直从后窗如矢般激射而出。那人手势不停,疾向慕容雪抓到。
风清扬怒吼一声,一剑刺出,真气贯注之下,剑身紫芒乍突,龙吟萧萧。慕容雪迈开“凌波微步”,早已闪至右边。那人又“睫”了一声,殊为惊愕,反手疾抓,一闪之间风清扬一剑走空。
风清扬怒剑连出,步法移动更是迅捷无伦,那人一连避开十余剑,连换了十几种最上乘的擒拿手法,不单未捉到慕容雪,反被风清扬十几剑追杀得迭遭险境。但此人武功着实了得,身子竟如有形无质般,风清扬十几剑何等迅捷凌厉,那人身腰款款中竞尔轻轻避过。风清扬倚天剑一刺到他身旁,便觉有股气流回动,将剑滑开几分。风清扬心念闪动:“护身煞气!”心中虽然惊骇,手中剑却益发凌厉,非要与这护身煞气斗上一斗不可。
慕容雪一迈开凌波微步,便将一切置之度外了。只管将熟极而流的步法滔滔不绝迈将出来,是死是活一任造化之安排了。
殊不知错有错着,她若是一边迈步,一边出招,甚或在迈步之时想一想如何闪避为妙,步子便不免窒滞。而她所面对的人实是武林中惊天动地的人物,只消她慢刹那,便会落入魔爪,纵然以风清扬之神武,亦救不下来。
那人怪笑道:“小娃娃,果然有点门道儿。”一返身,劈出一掌。
风情扬登时感气息为之一窒,不由得倒退一步,只感这一掌如巨斧劈下,倚天剑横斩,将掌风剖断,犹被掌风余波带得摇晃几下。
那人一掌震退风情扬,又向慕容雪抓到。风清扬随即跟上,向那人背后刺去,那人一待风清扬攻到,便挥出一掌将之震退,如此一来,出手捉慕容雪的擒拿手更慢了几分,连出二十余手依然无功。此人不禁暴躁起来,面子上更觉过不去;呼呼几掌向风清扬劈来。
风清扬不敢缨其正锋,飘闪连连,九阴真经的轻功身法亦是一绝,此人连劈十余掌,不过将风清扬震开丈余,打得他纵高伏低,左闪右躲,却未伤到皮毛。
其时大殿上掌风如潮,波涛汹涌,几欲将道观淹没。
烛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若非那人有意控制掌力,大殿上早巳漆黑一片了。
慕容雪“哎哟”一声跌倒于地,她迈步之际,处处均是无形的气墙,登时如陷身沼泽中,没迈上几步便东跌西倒,“凌波微步”本身的内力便抵消净尽。
风清扬此时已被凌厉无铸的掌风逼至神像背后.不得已只好求助真武大帝的庇护了。独孤九剑中虽然有“破气式”,他却尚未臻此境界,能将这无坚不催的掌力破掉。
此人久攻之下,劳而无功,羞恼交进,长吸一口真气,两掌缓缓举起.向真武大帝神像击去。这两掌去势迂缓,平平无奇,远不如先前掌风之赫赫声威。
风清扬不敢怠慢,飘身闪躲,忽感周遭似乎塞满了柔韧至极的物事,竞尔动弹不得,心下骇极,知道是那人以雄浑无涯的掌力弥豆空中,形成一面看不见的气网,将自己罩住,这等骇人听闻的武功实是闻所未闻。将心一横,内力提至十二成,蓄满双掌,情知难敌,也要作乾坤一掷之拚。
那人骤然间掌力齐涌,铺天盖地般席卷而至。风清扬双掌齐出,四股掌风一齐击在真武大帝塑像上,轰然两声巨响。有如天崩地拆,翻江倒海,塑像寸寸碎裂,在内力激荡下四处飞散。
风清扬募感浑身火烫,掌上劲力更是源源不绝,自身内力发出后,掌上内力仍不绝发出。风清扬骇然莫名,不知所以,心中忐忑道,“莫非真武大帝真个显灵了?”
有顷,煞风渐歇,风清扬身上火热渐退,方觉出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后心,体内真气活活泼泼,充溢筋脉之间。不禁惊叫道:“师父!”
对掌那人本拟一掌将风清扬震成重伤,哪知掌风接触之下,初时尚感得意,认为自己所料不差,风清扬的九阴神功果然未臻大成,此刻又将他逼入死角,当能手到擒来。
不虞对方掌力猛然加如强数倍,那塑像碎片倒有大半向自己激射而至,这些木屑在内力贯注下,较诸钢刀利刃,强弩暗器尤为可怖,当下腾身而起,双袖急拂,拔打木屑、宽袍大袖上犹被刺穿几个洞,若非一生炼就的护身煞气,当真要受些轻伤。
那些木片狂风怒卷般倾泻到庭外,除赵鹤见机得快,应变奇速,一式“鸽子冲天”拔起两丈多高,其余人等无不惨叫连声,当场毙命十余人。
待风清扬一声“师父”大叫出口,这些人再无疑异,夺门越墙而逃,惶惶若漏网之鱼,忙忙如丧家之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赵鹤此时方显出真本事来,一个起落已在二十丈处;雷驰电掣般滚滚而去,风清扬此时若见,必大愧不如远矣。
赵鹤逃出几里外,摹见一条黑影在前面,竟尔比自己还快,凝神一看,心中叹服:“不想魔尊轻功之高一至于斯。”心下大为释然,连他都率先逃命,自己的畏敌而逃的罪名也便免去了。至于让段子羽吓得骇然奔逃,绝非丢人的事,反倒为自己能轻松逃逸得意不已。
且说风清扬回头一看,却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黄冠,并不是思师段子羽,惊楞之余,再无疑虑,惶然伏地道:“真武神君,小子无状,先前曾有溶神灵,蒙神君不罪,复大显神威,庇护小子,大恩大德,小子没世不忘,必当再塑金身,以酬玄恩。”忽然想起自己曾拿真武大帝与慕容雪调笑,又在左殿行云布雨,着实不敬,神君既显灵,必重重谴责,惶恐之至。
那人朗声大笑,道:“人人都说风清扬胆大包天,原来也不过尔尔。起来吧,头也磕得够了。”
风清扬站起道:“谨遵法旨。”心下却想:“真君确也神通广大,连我闯出的祸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