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日的杨庄寺之战,杨大臣率领的新安军大破匪贼,当场生擒匪首马嬷嬷与一干积匪头目骨干。
消息传回,邳州城轰动,百姓无不振奋。
当然,对外的宣称,战场则在李家庄附近,离省界州界地不远。
而此次作战,兵分二路,当杨大臣等人顺沂河而上的时候,张松涛等人也顺运河继续北上。
午时,他们在禹王山附近下船,这边正在规划建筑城寨,张松涛等人未惊动任何人,他们自己架起铁锅铁壶,简单用了些飧饭肉汤,然后全体上马,急速北上。
骑兵队早哨探了道路,他们主要顺陶沟河边走,北上进沂蒙山,按此时的小道路程,从禹王寨到抱犊崮匪巢约有二百里。
他们在荒野上奔驰着,沿途寂静荒凉,很少见人烟。偶尔看到村寨,都是破败凄凉,百姓耕种近寨边田地,个个警惕,有如惊弓之鸟。沿河边田地很多,但现在大多荒芜,除了荒草还是荒草。
山东这边匪盗兵乱,又连年大旱,今年虽好些,但各地早回天乏术。各人就看到,沿途很多原本繁华的村落都废弃了,触目所见,尽是断垣残壁。
有时也可看到流民,但个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看到大军,很远时就慌忙避开。
所见所闻,让很多人想起自己逃难时的情形。
傍晚,他们快进入沂蒙山区,当晚,就在白马山下歇息。第二天大早,他们继续赶路,约行二十里,前方是狮子山,再进去,就是连绵的丘陵山头了。
蹄声轰隆,数千只马蹄踏在黄土地面上,激起的尘土飞扬,有若沙尘暴似的蔓延。太阳慢慢高升,人与马都快速闷热起来,特别尘土弥漫过来,就是让各人灰头土脸。
好在前面就是一片山岭,山边多扬树、松树、柏树等,看上去就是一片清凉。
有哨探的骑兵奔了回来,林子没问题,中军还传来休整号令。
众人松了口气,皆到林边下马,歇息喝水,整理装备。
“呼,热死俺了,这山东不是靠北么,怎么比俺灵璧县还热呢?”六总一队二甲的火铳兵马小保一屁股坐下来,从杂物包边取出竹筒水壶,咕噜噜就是喝水。
他抺了抺额头,看满手泥尘汗水,就是无语。
“这热不热,跟靠不靠北可没关系。”身旁战友孔万财也取出水壶,也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又倒了些在脸上,一边摸了摸自己屁股,皱眉,“骑了一天马,俺的屁股好痛。”
“快到了。”同甲的曹景兴笑嘻嘻道,“抱犊崮离这边不远了。”
他喝了水,惬意的将竹筒塞回杂物包侧边口袋,从背下取下火铳,掏出细布,习惯性的就是擦拭。
看他打扮,红笠军帽,红色的鸳鸯战袄,外层青色罩甲衣,红色肩巾,背负油布皮革的杂物袋与子药袋,又捆着鞓带,别着解首刀,就显得威武与精锐。
放眼这边火铳兵皆是如此,个个精神气十足。
他们装备也与以前略有不同,就是每人多了个杂物袋,各兵种都有,除装用各类私用之物外,侧边还有口子,可以塞入竹筒水壶等,此时火铳兵都在左边的背着。
因全部骑马,各人还都有马褡子,内装载各种各样的野外出行之物,马匹食用的豆料,喝水的小桶等等。一些人的马褡子内,还有铁锅铁壶,更多的飧饭干肉等。
曹景兴等人三月参军,训练同时还要练习骑马,照料马匹,几个月过去了,骑术虽不是很精熟,但野外乘骑不是问题。
他也是个清爽的小伙子,父亲曹子贵,母亲徐贞娘,睢宁北岸人。身旁马小保、孔万财等人则是灵璧县人,与一甲的孔万金,四甲的谷子贵、吴六斤等等,都是灵璧县东北面潼郡集一片的人。
三月的扩军中,很多灵璧县的难民加入了军队,成为普通士兵一员。他们甲长刘治平、伍长兼甲副赵彦和、伍长贾朋党则是睢宁北岸占城集人。
一队队副俞玉桂、黄守义也是睢宁北岸人,但队长管枫听说是湖广荆州人。他们六总的副把总黎萼、董世才,把总张松涛则是宿州、亳州等地的人氏。
眼下新安军的构成,便是总级军官多为杜圩编伍之人,多亳州、宿州、归德府等地人氏。副把总,队长级的军官,则多河神庙编伍时人,也多亳州、宿州等地人氏。
此外睢宁人大量进入队长,队副,甲长等级职务,新招来的灵璧县等地难民,则多是普通的士兵了。
不过他们刚训练成就经历连场恶战,特别与献贼等人的大战,早脱胎换骨,举手投足间满是锐气。虽很快要面临与青山残贼的大战,却个个不以为意。
曹景兴擦拭着自己火器,将外面的尘灰都用细布擦了,还取出铜栓,抺得闪闪发亮的。又用小细棒通了火门孔眼,将铜栓推进按下,再将金属片拨到右边,一切程序完成,轻声吹了声口哨。
手中新安铳火器让曹景兴非常的喜爱,每天擦了又擦,唯一遗憾的是,这火铳还用火绳,略显麻烦。听说军需所在打制二式,皆自生样式,不用火绳,希望能尽早换了。
此时新安军皆用新子药,破甲威力提高到七十步,但因进程问题,要到年底才全部更换燧发式的二式新安铳,使用独头弹等。
曹景兴收好武器,又背到身后,放眼这边战友,皆在习惯性的保养自己武器。
这方面新安军抓得很严,武器有损,不洁,生锈等等,如果查到,不但士兵,甲长、队长都要受到重责。闲时保养武器,已成为各人下意识的动作。
这时甲长刘治平与伍长兼甲副赵彦和,伍长贾朋党也提着水桶过来,骑兵队很久前就哨探过,此次行军路线也是由他们规划,知道哪处可以走,哪处有山泉,可以让人马补充用水等。
众人忙将自己竹筒灌满,又取下小桶装水,让自己的坐骑喝。
他们行军每数十里休息一刻钟,马喝水比人久一些,但这时间也够了。
刘治平巡视着,他是个很严肃的人,今年二十多岁,在甲中一色十几岁的小伙中算年纪大的。他也总爱皱着眉,听说因家中是破落的小财主,父母对他期盼很大,造成他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