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钱三娘打扮了一番过来,虽然服饰简单,但自有飒爽的气质,一种与王琼娥不同的风采。
她眼神清冷,如冰似雪,高挑窈窕的身形过来,就带着压迫。
她与王琼娥相见,二女对视,神情都带着复杂,眼神莫名。
钱三娘施礼:“钱鼓瑟见过阎夫人,半年不见,夫人可好?”
王琼娥裣衽回礼,她笑了笑:“钱妹妹何必见外,你我姐妹相称便可。”
李如婉站在钱三娘身后,她仔细看了一阵王琼娥,特别在她胸前瞟了几眼,撇了撇嘴。又看那大胸脯身后有一个小丫鬟,此时瞪眼看着钱三娘,眼神也带着敌视。
很快华灯初上,宴会在东花厅举行,一个个灯笼挂着。
杨河、王琼娥、钱三娘等人安坐,又有杨大臣、韩官儿、罗显爵、张松涛、张出恭、陈仇敖、崔禄、常如松、曾有遇、盛三堂、李家乐、张出敬、李如婉、黄管事诸人列席,满满一大桌。
王琼娥已与他们见过了,这些人中,大部分还曾是官道旧识,那时他们跟杨相公一样,都非常的落魄,就是一群逃难的饥民。
但现在看这些人,个个身着军官服,青色折上巾,青色肩巾,红色罩甲衣,踏着军靴,意气飞扬,就有一种举重若轻的味道,已成了邳州城这一片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让她感慨人生际遇,如此的神奇不同。
宴会上的气氛很轻松,欢声笑语,王琼娥不得不承认,论轻松自在,似乎与杨相公坐在一起为第一,与他麾下坐一起为第二,在娘家第三,在婆家最压抑。
众人对她商号上的事情也很有兴趣,王琼娥天南地北谈了很多,众人也是啧啧称奇,真是长见识了。连李如婉都不得不承认,这大胸脯果然有独到之处,只有钱三娘一直默默吃菜。
最后王琼娥谈起她意图设立总号之事,杨河道:“总号?总号为首脑,只有首脑健全,才不会形制混乱,可以号令一统,如臂使指。选择总号之地必须慎重,依我看,这邳州就很好。”
钱三娘不由看了杨河一眼,又看看王琼娥。
王琼娥笑了笑,邳州虽然不错,漕运重地,人口也有十几万,但显然与淮安府城相比,还是差远了。
当然她虽有计划,却不会因此驳了杨相公的脸面,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她只是转移话题,谈起设立总号一些苦恼,便如建制机构,她还在深思熟虑。
杨河当然知道这波涛汹涌属外柔内刚型,心中很有主意的,他只是想在招商引资这方面争取下,不行就算了。
闻听王琼娥之言,他笑了笑:“建立总号,这事也容易,关键是号令一统,所以人事权,财务权,你要先抓在手上,归你直属领导。”
杨河用词很新颖,但王琼娥当然听得懂,同席的杨河各部下也露出注意倾听的神情,杨相公在教授驭人之术?
杨河道:“人事、财务抓到手了,为防弊病,自然需有所监督,监督权你也必须直属。”
王琼娥觉得说到自己心里了,又是点头。
杨河道:“有这三权在手,余下的便自在了,你可设立总号大掌柜,统管各商号事务,有什么事就找他,其实没必要你一个女儿家淮安、邳州跑来跑去。只要大掌柜找对人了,你可以很轻松自在的。”
王琼娥若有所思,杨河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总号大掌柜若事务太繁重,你可以设立几个副总号,帮他分担一些事务。如商号采购、后勤、安保等等,也是要紧之事。若他们干得不好,不论总号副总号,你一言而决,都可以罢免他们。”
王琼娥心中条目越发清晰,不由自主又是点头,她说道:“其实妾身在细思一事,我意图地方粮米杂货分离,各设分片分号掌柜,管粮就管粮,管盐就管盐。但想想各地商货复杂,若出了事,就需一人居间指挥,似乎又冗了。”
杨河说道:“何必分那么细?各商号皆有掌柜,你再设一个地方掌柜便可。便如邳州,你商号众多,设一个邳州掌柜统管就是。海州那边商务繁多,也设一个海州掌柜管理,然后直属总号大掌柜。”
王琼娥道:“不怕地方坐大么?”
杨河笑道:“眼下这交通不便,动辄来去十天半个月,你不给地方权力,他们如何做事?”
他说道:“至于地方坐大……”
他笑了笑:“知道大唐节度使与大明总督区别在哪么?就是一条:人事任免大权!大唐节度使手握重兵不说,辖区各大小官员也是节度使一手任命。便如安禄山,他一口气撤换任免两千五百多个军官,放在大明试试?总督每任免一个官员,都必须上报朝廷。大唐节度使下属各官皆是家奴,大明总督与下属官员只是同僚。也因此总督虽尊,看起去与节度使没有差别,但其实天差地远!”
王琼娥道就明白了,也明白杨河为什么一开始就交代她,要将总号人事、财务、监督三权抓在手中。
她心中思绪纷纷,杨相公不但军略文治皆知,连商事也这么精通,自己苦心孤诣的事务,他一言就透,这才能岂是天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