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因瑞锦高中愉悦,他又见老人家和善,席间没少侃话。
他知余明达是骆檐故友,想着骆檐人脉广,料想着不是读书人便是官员,这些年不乏有人前来拜访骆檐,他都不曾见过,此次自也没有过问,别人不说自己去问便有些攀附之心了,还真没往盐政身上想。
“倒是巧了,不想张小友也来竞招此次的盐商。”余明达见到张放远也微有些意外,一次见了十几个商户,问话查看产业也是劳累,不过看到张放远却是微微一笑,他放下茶盏子:“坐吧。”
张放远未有仗着见过余明达而松懈,寻头日子闲吃酒不讲究规矩是为着大家都自在,但正经事上还不知轻重便是让人觉得不懂事了。
他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按照程序把自己的产业交予余明达检阅,一头推荐自己,把自己近些年为百姓做的好事捡着大些的事件说谈,又说些效忠朝廷的好听话。
虽未曾听到别的商户是怎么跟盐政对谈的,但他想说的无非就是这些,朝廷是要脸面的。
官员作为朝廷的表率,无论两袖清风的好官还是贪官污吏,一样是在乎名声体面。为此自然要看一个商户是否有接济灾民,为身以及品德,这些都不错下,还有一则也是最要紧的一则,便是让盐政觉得可选。
如何可选,自然是跟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最可选。
张放远尚未放出惠于盐政的话,倒是余明达仔细的看了张放远提交的产业文契,道:“张小友这些年接纳灾民做雇农,开荒耕种,增加地方税收,又年年秋收后开仓济民,当是商户的表率。”
余明达夸了几句后,又道:“只是这交上来的产业却不足朝廷招纳盐商的资格,是来的匆忙有所遗漏,还是另有隐情?”
张放远小心答道:“回大人,小人上交的田地山林产业面上是不足朝廷的要求,然山林并不止市价。”
“你这山头虽是不小有一百二十亩,即便肥沃高于市价那也不过三两万,加上土地也不足啊。”
“不瞒大人,此处山林有一铁矿源,也是前不久才发现,小人尚未来得及上报给县府朝廷。”
余明达闻言微坐起了些身子:“此话当真?”
“小人如何敢欺瞒大人。”
“如此倒是无不足。盐铁乃国之大事,你慎重是好的。”
张放远拱手谦卑道:“小人愿以六成的铁矿劳大人进献于朝廷。”
余明达长看了张放远一眼,未置可否。
好一会儿后才道:“你的心意本官通晓,先回去等着消息吧。”
张放远也没追着加筹码,只恭敬应了一声,随后退了出去。
最后一个商户也面见过了盐政,成不成也就都是在场的一户。
张放远出来时,几位商户围了上去,询问成果如何,他也同其余商户一般简单敷衍了几句一般,不知盐政是何心意等话。
别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问不到什么可靠消息。
不过张放远说的也不是假话,盐政为人精明,在官场摸爬打滚了这许多年,心思不是他们这些头一回见的人就能揣度出来的,确实也看不出他的心。
事已至此,也就只有等着余明达裁夺了,诸人在衙役的宣告下逐一散了去,张放远也回家同许禾做报告。
“大人,这诸位盐商不是献财便是献宝,亦或者美人,倒是这秦家开出的条件很是可观,若真如他所言拿到盐引后愿以每年利润的三成进献,如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余明达忙碌了一个上午,午后在屋中纳凉闲坐,近身侍从奉茶时,就着今日所面见的商户提了一嘴。
“你啊,看事情过于片面了。”
余明达摇了摇头:“盐商富贵,若是他愿意每年进献三成利润固然不是一笔小账,眼见着是优于他人一次给多少钱银东西,可正因连年进献不是一次性截断,反倒是与老夫有了勾连,若是这秦家有个大小事求到府上,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侍从被余明达一点,登时醍醐灌顶:“大人眼明心亮,是小的眼界窄了。这秦家还真有心思。”
余明达轻笑了一声。
“如此大人是更属意于张家?卖一个人情给骆大人?”
“与其说是卖个人情给骆檐,倒是不如说卖个人情给新科进士。”
先时在骆府上骆檐对盐务之事只字不提,也未同他说过张家也要拿盐引,若是骆檐有意牵线,在宴上便有所示意了,想来那老家伙是无心此事的,商户末流确实不足以让骆檐出手。
不过他前往骆家一趟却是也得知不少消息,张家长子是骆檐的得意门生,而今是两榜进士,先时是商户出身匹配不得骆予星,但现在已经高中有了功名,想必此次回来便要和骆家结亲,也算是喜上加喜的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