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洛克转身跌跃爬爬的越过那些湿甲板,朝码头边跑过去,雾大到令他必须不断擦眼睛才能看得清一点。他忍住胃部尖锐的痛楚,气喘如牛的奔下去。“艾尔巴号”已经走了。他被拖到另一个根本不相干的码头,好让珍娜从容登上“艾尔巴号”离去。“艾尔巴号”的船长是否也是个航海高手呢?他是否也能跟“克丽斯托号”的船长一样,不管任何气候和海岸状况,可以将他的“私货”偷运到其他国家的海岸去呢?
有一个会有答案。那个身穿大衣,斜带帽子,穿着不象码头工人的人。这个人应该知道,就是他安排珍娜偷渡的。
哈洛克又冲回仓库的墙角。他必须去找这个人,他必须先把那两个来找他的水手摆平。假如手上有家伙就好了,任何可以拿来当武器的家伙。他透过黎明的微光向四下找寻。什么也没有,就连块窄木板或者木箱上折下来的木条都没有。
他朝码头下方的海水望了一眼。距离虽然很高很深,可是他想自己也许还办得到。假如他在奔过码头的途中被发现的话,他还来得及跳下去。问题在于他有多少时间可以逃?几秒钟?他探出头去偷看了一下灯火辉煌的码头,准备随时伺机拔脚狂奔。
可是他却看到那两个大汉并没有再朝他走上来。他们只凝立在铁丝门里面。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放过他,不再来找他的碴呢?
突然间,透过浓雾,从好几个码头之外,传来一艘船出港前的警笛声,拉得又长又响,回荡在港湾里面久久不散。是“特蕾莎号”!那就是他的答案!那两个大汉不是来整他的,而是奉命来挡住他,免得他再轻举妄动朝一号码头跑!“特蕾莎号”根本未延迟开航时间;原来这也是圈套中的一环。她准时出海了,而珍娜就在船上!眼看开船时间接近,那个安排她逃亡的人,只剩下一件事要做:把已经行动不便的“猎人”扣留在原地,不让他再去搅局。
他急切的告诉自己,必须马上奔到一号码头去,拦住她,拦住那艘正准备起锚远航的货轮,因为只要这艘船一开,他就回天乏术再也无法找到她了。她从此就会消失于欧洲的某一个国家里,十几个国度,几百个城市……鸿飞冥冥,无迹可寻,再也不能被他找到了。没有了她,他无法再活下去!
他希望他能明白那艘货轮之所以鸣笛的意义,到底他还剩多少时间。他只能大略估计。从货轮拉汽笛到她闪出来登船,最多只有七分钟。而后来他又听到的两声低鸣,到底是催她快点还是慢一点?他纹尽脑汁去想从前他出任务到码头上的情形——任何一处码头——到底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过。
他站起来了;说得更精确一点,是他认为他还记得,因为他脑海里浮出了一个非常模糊的印象。凡是汽笛长鸣尖啸,那都是为了要警告港内港外的其他船只,请她们预先留出航道给即将出港的船只;而汽笛在长鸣几声之后又跟着拉出的低鸣,是对码头航管人员的一种“OK”讯号——表示一切就绪,准备离岸——这表示“特蕾莎号”马上就要开航。七分钟——没有这么长——大概只有两三分钟不到了!
他到底还有几分钟?六分钟?五分……?四分钟,绝不会再比这个要长了。“特蕾莎号”停靠的一号码头还在几百码之外,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至少要花掉他两分钟左右才能跑到那里,中间还必须假设他能顺利通过那两名专来挡住他的彪形大汉。两分钟用来奔跑,四分钟之内必须抵达那艘已经起碇的船。上帝!怎么可能?!他急得团团转,向四用乱瞟,想按捺住他的恐慌,只晓得现在分秒必争,不能再耽搁下去。
十码外的两堆铁块之间有个铁桶,他当初没有发现,主要是因为那个地方的东西全是固定的、搬不动的,完全是属于码头上的一部分。可是当他现在一看清那是个铁桶,他就开始研究它、打量它。这个铁桶可能是码头工人拿来丢垃圾,或生火取暖的东西;一看清它以后,他竟然想起其他码头上也都放有这种铁桶的事。他奔上去,抓住它一阵猛摇,把它弄翻倒之后,就朝仓库墙边滚回去。又花去多少时间?大概有三、四十秒吧?这个点子有些疯狂……可是却是目前唯一可行、也可能成功的点子。他既然无法通过那两名把风的大汉,那只有想办法引他们上来找他了;还要靠老天帮忙,让雾再浓一些,再暗一些……暂时先不去考虑警卫亭中的警卫和那名穿大衣的人……
他蹲在阴影中,紧靠仓库墙壁,双手捧住那个铁垃圾桶,然后深吸一口气,张口大喊,用尽他所有的中气去惨叫,用意大利语狂喊:
“救命啦!快点来啊!血!一血!不得了啦!”
他闭上嘴去听!听到老远有人在喊、在问、在下令。他马上又喊:
“快来帮忙那!救命啊!”
没声音。
然后,就听到一阵狂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是此刻!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把铁桶推出去。只听到它在滚过甲板的时候所发出的巨响,滚进雾里,滚向码头边缘。
那两名大汉这时已从灯火通明的雾色中,奔过仓库转角;铁桶己滚到码头边上,滚撞到一堆铁块。哎呀!天哪!可千万不能倒下来不滚。说时迟那时快,铁桶已经转了个圈翻过去了。它落进海水中的声音非常响;那两个人彼此大叫着直奔码头边缘。
冲!
哈洛克窜起来从阴影中跳出去,象只疯牛般的手舞足蹈向前冲,逼着自己的两条腿,不顾有多痛的冲上去,算得准准的冲上去。先用两手把右边的人一推,再将左边的那个人,用肩膀撞向他的后腰。
“特蕾莎号”从烟囱中喷吐出来的巨响,刚好把两个人摔进海中时的惨叫声掩去了。
哈洛克马上朝左方一转,奔回仓库转角,他现在必须奔进明亮的码头,去面对那名穿着大衣的男子。
又花掉一分钟。最多还剩三分钟不到了。
他跌跌爬爬的行进空旷的码头,穿过灯光和那些寂静的吊车以及其他机具。他边跑边拉着嗓门狂喊,用蹩脚的破意大利语乱叫。
“救救我啊!快来救他们哪!简直疯啦!我受伤了。两个人来救我,突然被枪打倒了!有人从旁边那座码头朝这里开了三枪,货轮刚好拉汽笛,我差一点没听到枪响!是枪响!快来啊!他们受伤了。恐怕一个已经死啦!哎呀,天哪,快来啊!”
门口的那两个人唯一的转变,就是马上吵起来了。警卫在哈洛克跛脚蹦跳上来时,早将连发自动手枪握在手中,哈洛克放眼一看,发现警卫早换了一个人,是个比较矮壮,年纪比较老一些的人,另外那个平民打扮的人,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警卫一脸愤怒,平民则是一脸冷漠。他正在逼警卫上去查看一下,可是对方却没有轻易去冒险;正在抱怨才拿到两万里拉,不值得再去冒这个险,要去的话,应该是对方去才对;码头帮会头子该亲自去照顾他的俘虏,只有头儿才不怕码头上的意外事件。
果然是个圈套。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一场骗局!
穿便服的人一看没办法,只好边骂边向码头上跑过来,跑到一半时才突然收住奔势,小心谨慎的向前继续走。
警卫这时正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