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人一辈子可以活多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rdo;他的温度透过衣物清晰传来,她感到一阵温热,就连眼眶也温热起来,泛滥起cháo湿。
他低声说道,&ldo;我可以养你,我也可以养一个孩子,我都可以养。&rdo;
这真是最动听的话语。
曾几何时,也有人如此对她说过。
那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充满了阳光和希望,像是新生的嫩枝,经受了一个寒冬的洗礼,熬过了最冷酷的季节,长出一片绿意,焕然生机不屈不挠,迎向一个美丽的chun天,如同年少时懵懂的期许。
&ldo;你说的那些如果,我也很想知道。&rdo;蔚海蓝背对着他,她的眼前渐渐模糊,那些过去好像电影的慢镜头回放,跳转到最初的相遇一笑。他还是记忆里的少年,美好的如诗如画,她却不忍叹息,&ldo;如果我们只是陌生人,偶然在街上相遇,我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谁也不认识谁,那该多好。&rdo;
风景辛沉默不言。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ldo;那时小舅还没有走,他就坐在这个厅里,对小舅说,我跟了他,他得养我,不能让我喝西北风。我听了觉得挺夸张的,哪有喝西北风那么离谱。但是我还是很开心。&rdo;
&ldo;后来我们去看电影,我告诉他,我这个人认死扣,他给我系了扣,一天不解开,我就死这扣子里了。死扣这个东西,本也是不存在的,因为人执迷不悟,所以一局棋宁愿下到了死局,也不肯投降。&rdo;
&ldo;我还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辈子。一辈子就是从现在到我死,少一年一个月一个时辰都不算。这一辈子都还没有过去,我却发现这死扣解不开了,就这么一直系在我心里。我知道抹不去了,一想我都会疼。&rdo;
&ldo;我凡事都要讲个公平,总不高兴欠着谁。经过一些事qg才懂得感qg这个东西,永远也还不清。我每每对着他,总说我不想欠他,我是来还qg的。可是我自己心里明白,那是因为我放不下他,因为我想着他念着他担心他。瞧见他不好,我就很会担心。所以我找着理由去找他帮他,明明知道我多么可笑,我却还是那么做了。&rdo;
&ldo;那天回来我不断问我自己,他到底有哪里好。&rdo;
&ldo;我努力地想了很久。&rdo;她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盘旋,又是自言自语地回道,&ldo;可是我想不出来。&rdo;
&ldo;好像他只会让我伤心,只会让我痛。我试图催眠自己,我应该找一个对我好的人,相守一生就够了,应该是心满意足了,还能求些什么。但这也只是对自己说说罢了,我没有办法做到,至少短时间内不行。我觉得可能真的是时间不够,所以现在一点别的想法没有。&rdo;
&ldo;妈妈没了那会儿,我就觉得活着很没有意思。我不知道人活着是不是靠信念,但是我真的心灰意冷,我想跟着妈妈一起走算了,反正我什么也没有。死过一回以后,就不想再死了。人总是要走的,只是时间问题,我要习惯看淡。现在他也是走了,不过是比较短的停留,只不过走的方式不是生离死别。所以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适应他的离开。&rdo;
风景辛收拢手臂,他忽觉心在隐隐作疼。
他沉声问道,&ldo;需要多久。&rdo;
她却摇了摇头,&ldo;我不知道需要多久,过个三年五年,我大概就会好。要是不行,七年八年总够了吧。我又想,如果一辈子都没有忘记他,那该怎么办。只能算了,忘不了就忘不了吧,反正一辈子也很短。&rdo;
&ldo;其实我很自私,我不是没有想过你,我知道只要跟着你,我下半辈子一定会安安稳稳,你不会丢下我,你会是一个好丈夫更会是一个好爸爸,我会很平静很幸福。可我不能,我不能那么对你,因为你心里有我,我们有那么多的过去,我一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从前想起他,所以我不能,我不能。&rdo;
&ldo;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我觉得我可能是困了。&rdo;她眼中满是泪水,盘旋着不落。
风景辛抱了她好久好久,久到两人都觉得麻木了,他这才僵硬着有了动作,手指一根一根地放开,他的气息越来越远,&ldo;如果我不是风景辛,而你不是蔚海蓝,那该多好,那该有多好。&rdo;脚步声从耳后传来,蔚海蓝扶着门沿反手关上。
身体贴住门背,她缓缓跌坐在地。
如果可以,还是从未遇见最好。
不见,便可不恋。
不恋,便不会痛。
日历在飞逝的洪流里早就掀过七月,八月都过了一半。风景辛依旧对她很好,好到无微不至,让她无从适应。蔚海蓝不知该说什么,每次想要回绝,风景辛却说,&ldo;你有你的执着,我也有我的执着。我们不要互相gān涉,大可以再比一下,看看究竟是谁先罢休。&rdo;
蔚海蓝忍不住笑了,&ldo;这又不是比赛。&rdo;
风景辛见她露出笑脸,虽然还不算太过阳光,可他觉得尚算明媚。他只是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这种温暖感觉一下子渗入心扉,让她知道,不管何时何地,总有个人在陪伴她,那是她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