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带了两份食物——魏之远平时在对面打工,中午不回来吃,送饭的就只送他一个人的,这一天,魏谦因为没胃口,所以根本没有嘱咐对方多送一份来……这说明有人在监视他们。
酒店是赵老九订的,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的产业,这样的话,连屋里也不一定安全了,因为很有可能有摄像头。
魏谦一想到这个,立刻维持住了若无其事的表情,默默地坐回到标间自带的小沙发和小桌上,抽出一张便签纸,一边状似无所事事地临摹着旧课本上的“神龟”,一边沉下心仔细地琢磨起来。
魏谦是惯会揣度人心的,他知道,底层的拳手大部分和他自己一样,缺钱,想捞一把就走,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出场费拿到了,奖金多半并不奢求,也就是没有人会为了赢而玩命。
如果第二场他们平安度过,那么第三场肯定会来,但选择使用兴奋剂的可能性很小——因为输就输,输了求饶投降,挨两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如果第二场就把他们逼到绝境,那这些人第三场多半就不打了。
魏谦不知道对方监视得有多严密,他基本能猜到酒店是对方的,但屋里有没有监控,手机有没有被窃听,出门会不会被人跟踪,魏谦不能确定——可能有一或两项,但不大可能面面俱到,赵老九他们不大可能会有那么大的精力。
退一万步说,假设赵老九真的能面面俱到,整个市区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这些人退无可退,起码第三场还可以装死。
半死不活地强行上场,被人一巴掌打趴下,这总可以理解吧?
魏谦一笔勾出了一个俏皮的王八尾巴,笔尖一顿,心想,要让他们这些惜命又贪财的穷打手奋不顾身地玩命,得怎么设计呢?
照着软肋戳?比如绑架家人?
似乎也不大可能,根据他这些天的了解,很多低等拳手都是没家没业,光棍一条,而且这些人南腔北调,从哪来的都有,那样工程太大,劳心费力不说,不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容易出事。
所以魏谦断定,这个关键的因素要简单直白得多——要么是钱,要么是血性。
他猜测,第二场和第三场之间的时间肯定非常短,甚至有可能那些人会逼他一天打完两场……但是怎么逼呢?
这个具体的操作方法一定非常简单,但是巧妙而有效。
魏谦一遍一遍地勾勒着王八尾巴,心想对钱的贪欲,他能控制住,心里有个度,赚够就走。而且魏谦相信,很多人也和他一样,心里有这么个谱,至于血性……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有见识过三教九流,而且有些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血性不是那么容易被激发出来的。
他暂时想不出来,于是放下笔,抬手叫过魏之远:“走,跟我出去一趟,给奶奶汇钱去。”
魏谦穿上衣服,先是假装对周遭的路不熟,在路边买了一份地图,拿着地图,还不停地带着魏之远绕圈,绕了两圈,魏之远就明白了。
小男孩敏感得惊人,立刻警惕地想要回头看,魏谦伸手拢住他的后脑勺,制止了他。
他晃晃悠悠地带着魏之远来到了邮局,自己留下五百,剩下的三千五汇给了宋老太,然后拿出一把零钱,在路边买了两个冰激凌,自己一支,魏之远一支。两人一直走到一个相对空旷、周遭没有人的路段,魏谦才轻轻地对魏之远说:“以后不要乱说话,想办法联系你三哥,但是不要被人看见,让他到了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们。”
魏之远奇迹般地领会了他的意思,同样小声问:“叫他来干什么?”
“我还不知道,等我再想想。”
魏谦眼角瞥见路口处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似乎在打量他们兄弟俩,碰到他的目光,又飞快地假装看别的地方。
是个不怎么高明的跟踪者。
魏谦不动声色地垂下目光,声音提高了些,转开了话题,“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期末考试怎么样?”
魏之远在一瞬间眉飞色舞起来,大声说:“第一!”
由于他经常故意在表现自己“很傻很天真”和表现自己“很聪明很有用”之间快速切换,精分的经验丰富,所以魏之远的角色变动之快,把魏谦都弄得一愣。
魏谦顿了一下,才顺口问:“有并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