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山羊胡子的太叔公既是心疼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傻小子怎么不躲开,却又心中有气,翘着山羊胡子道:“你还有脸喊我太叔公?我可当不起!”
见王宗光一个劲儿的给自己赔着不是,太叔公心中的气也散了一些,却接着道:“我问你,小莲这孩子进门后,伺候公婆,等你爹娘去了后将他们送到南北坑里,礼数可曾缺过一点儿?”
王宗光眼中泪光更盛,哽咽着道:“爹娘在时,小莲每日里晨昏定省,照顾公婆,不曾缺过半儿的礼数。”
太叔公气咻咻地嗯了一声,接着道:“那我再问你,早先你在家中时就不说了,自打你去了卫所当差,小莲每日里谨守门户,可曾给我们王家丢过一点儿人?”
王宗光沉声道:“不曾。”
太叔光却又一拐杖抡了过去,怒道:“那你就想一切从简?要是这么说,你直接把小莲埋坑里去行不行?”
骂完王宗光,太叔公又拱手对着王刘氏的大哥,也就是之前抬着王刘氏去告状的刘大郎道:“让您看笑话了,不过您放心,但凡这小畜牲还认我这个太叔公,咱们就不能让小莲这孩子受委屈!”
原来却是太叔公一进门之时就听到了王宗光的一番话,再看看刘大郎的面色也是如水一般的阴沉,便担心刘家不满。
这种事儿在那个死者为大的年代,别说是一切从简了,就算是在葬礼上有了半点儿的缺少,这也是会再添一条人命的大事儿。
自己家闺女嫁到你家了,现在人死了,不风光大葬就算了,还想简简单单的就给埋了?
没有这个理儿!
后果轻一点儿的,就是两家人从此结仇,老死不相往来,若是碰上脾气火爆一些的,搞不好就是两族一场械斗。
而一旦发生两族械斗这种事儿,各自收不住火之后,出人命也就成了很平常的事儿了。
所以太叔公才一边责打王宗光,又一边给刘家大郎道歉分说,其实也是一番对王宗光的爱护之意。
只是刘家大郎接下来的表现却是完全地出乎了太叔公的意料,先是躬身施了一礼之后,才接着道:“太叔公,俺刘大与宗光份属兄弟,所以俺也叫您一声太叔公。虽然咱们以前没见过,但是俺听宗光兄弟提到过您,说您是个明事理的好长辈。”
待太叔公谦逊地应了之后,刘大郎又接着拱手道:“其实小莲的后事儿,俺的意思也是跟宗光兄弟一般,一切从简。宗光兄弟不能守五七,便以三天当天七。
今晚请了婶子大娘们帮忙给小莲净身,然后明天便准备丧事,后天直接发丧就行。
然后等到三天后,宗光兄弟便以三天当五七,给小莲烧去些纸钱就行。”
好嘛,就算是一切从简,还能简成这样儿?太叔公自觉得自己活了这几十年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儿。
刘大郎眼见太叔公一脸焦急地要开口解释,知道他老人家担心自己说的是反话,当下便再次拱手道:“太叔公放心,俺刘家绝不会因此事责怪宗光兄弟半分,以后仍然是一家人。”
太叔公却急道:“这又如何使得?如此失礼,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刘大虽然憨厚,却不是傻子。
因为自己妹子的事儿,马上要起的动乱有多大,自己便是再怎么缺心眼也能想得到,这世间又有哪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子有这般的待遇?
再怎么大的葬礼,再如何风光大葬,能比得过自己家的妹子?
刘大拱手道:“太叔公,这里面的事儿挺多,小子也不太方便跟您解释,只是小子说的话都是真心的,绝无半分虚假,刘大也愿意以人头担保,刘家不会因为这个有一星半点儿的意见。”
太叔公叹了一口气道:“哎,只是委屈了小莲这孩子。”
叹息完,太叔公却是对王宗光喝道:“混帐东西,还不谢过你大哥!”
王宗光干脆噗通一声向着刘家大郎跪倒在地,拱手道:“大哥,一切都怪小弟,是小弟没有照顾好小莲。
大哥放心,小弟此后一定上进,若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也决不会亏了小莲,她永远都是小弟的妻子,小弟此生,也绝不再续娶。”
刘家大郎却是赶忙扶起了王宗光,骂道:“这才是混账话!小莲去了,却也不希望你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