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小姑子眼里的艳羡,罗美娘没出声,她倒是可以带她出去瞧瞧,可每个人做事情都要担责任,就连罗德金和高氏,年纪不算小,见识到外头的世界,要回村时也有落差感。
张红果才十二岁的年纪,罗美娘也不能确定带她出门一趟会不会有影响。
罗美娘并不是那种自己好了、就不愿意亲戚好的性子,只是如今一切都未明确,罗美娘也不想说什么把小姑娘的心思招惹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张玉寒真能读出个道道来,那张红果作为他唯一的妹妹,未来前途也不用说了。
于是这个如今还聊不出什么来的话题就被罗美娘岔了过去。
这夜,因着白日赶路,回来还做饭,她梳洗完,一贴枕头就睡过去了。
倒是有不少人夜里辗转反侧。
黄氏就是睡不着的一个。她想到了婆婆头上的簪子,还有弟妹饭桌上说的铺子的事。
这两个月,小叔子两口子和罗美娘娘家哥嫂跟着去县里做买卖的事,村里都传遍了。
那会儿罗美娘出门时,黄氏还问过婆婆是什么事,婆婆叫她都分家了、别人家的事别瞎打听。
黄氏能是忍住不打听的人吗,她回头就撺掇张大郎去问自个娘,张大郎不愿意,她就折腾上了,肚子里有个孩子就跟有个护身符似的,家里谁都不敢惹她。
那会儿听说弟妹娘家哥嫂被人骗了、租了个出人命的铺子,她还跟着说了几句闲话。
等到知道小叔子花钱接手铺子后,她就坐不住了。
分家之后,小叔子样样跟他们算得明明白白,偏偏对媳妇娘家上心得不得了,也不想想以前他老往外跑是谁下地干活养着他。
偏偏家都分了,黄氏也没理由吵闹,只得自己怄气。
越想这些,就越是睡不着,张大郎在旁边睡得跟死猪似的,硬是被黄氏推醒了,他揉揉眼睛道:“不睡觉瞎折腾啥呢?”
“想跟你说说二郎那铺子的事……我也不说什么了,咱们才是一家子姓张的,现在让他们姓罗的挣了便宜,你就甘心?”
张大郎打了个哈欠道:“那你想怎么着?”
“罗家人能去他铺里帮忙,你是他大哥,不也能去?”
黄氏说出自己想了一夜的打算。小叔子现在媳妇在县里开着铺子,自己还念上书了,想想都知道两家的日子只有越拉越远的份。
黄氏越想就越是不安,以前公爹老骂小叔子没个样子,年后这些日子也没见他再提起。
张大郎哈欠打了一半硬是被吓回去了:“你疯了?现在春耕,你又大着肚子不能下地,我走了剩下爹娘,咋干得过来?”
这话一听就知道黄氏又想折腾了,明日还干活,张大郎实在不想听这些,闭上眼睛就想继续睡,黄氏又推他一把:
“咱家不是还有牛吗,你看罗家,要不是买卖上挣的比种地多,咋会把地全都佃出去?”
“跟你说话呢!”
“别装睡了。”
见媳妇一直不死心,张大郎干脆坐起来,打算一次把话说明白了:“别折腾了,我们兄弟就两个,只要二郎两口子这股劲头能继续下去,咱们当他哥嫂的,以后怎么样也不会太差。现在他还没混出来,就要上赶着沾光拉后腿,说出来就是招人嫌,这种事要做你做,我是不做的。”
说完这句,外头似乎下雨了,雨声淅淅沥沥的。
张大郎老长时间听不到黄氏的说话声,还以为她睡着了,过了会儿,才听到黄氏幽幽道:
“你就气我吧,我还不是为咱们家着想。都说我抠搜不给家里吃肉,可咱们家就那么几个钱,那会儿你说咱们拿了家里的牛和家什农具,分家钱上就让一让,也不想想拴柱都七岁了,再过几年不得娶媳妇?”
“我算是看明白了,爹那会儿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咱们一家子种地,没二郎隔几个月就拿点钱,攒到咱们都闭眼,两个儿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娶亲。”
黄氏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可媳妇还怀着孕,心思也是为家里着想,张大郎还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