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同情的拍了拍何佐赋的肩膀,表示理解。
“您别跟几个孩子说我这病,他们还小,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要不跟着我瞎担心。”
“行,啥也别说了。”张大爷眼中泪光荧然:“你对这几个孩子,没说的。”
张大爷终于准备离开了,临走回头交待了一声:“疼的厉害叫大乐找我,晚上我再来给你换药。”
然后轻轻将那扇关不关都没用的木板合上,在门外嘀咕了一声:“真是被砖头砸出毛病了,说话还‘您’啊‘您’的。”
何佐赋充满敬意的目送这位自己的“主治医师”离开,额头背上出了一行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回身一看,身下破破烂烂油渍麻花一床烂被,再也不想躺着了。
摇摇晃晃下了床,将五乐向中间儿挪了一下,何佐赋撸起了破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平常在办公室他都是自己收拾,边收拾边寻思生意经。现在他很快就投入到名字叫做“英俊”的爸爸角色中,目光首先投向了墙角,那里有一堆破布,从几个露出来的裤腿袖口可以看出,那里起到了一个大衣柜的作用。
何佐赋将泛着怪味儿的衣服一件一件都叠好,从几个孩子常年没洗过的脸来看想把这些衣服洗洗不太现实。衣服里面有大有小有男装有女装有棉衣有单衣,当然大部分都不是这里破就是那里破,有的还胡乱用针线褾过。
叠好了,何佐赋从一堆报纸里面勉强挑出来一张干净的,放在床边太阳能晒到的地方,将这些破衣服板板整整的一摞。
寻找筷子和碗的过程简直就是寻宝大作战,方才在那堆破衣服里面已经掉出来了一个破碗和一根像筷子的棍棍儿,放在床边的时候又不小心踩到一个缺把儿的炒锅,如果没记错窗台上还有个饭盒,那个装面条的破碗被五乐固执的抱在怀里,两根筷子一根在桌子上一跟丢在地上。
何佐赋将收集好的“宝贝”一股脑儿堆在桌子上,桌子面凝固着多年没擦过的汤汤水水和饭菜残渣,他十分想爬到对面那个应该是“英俊”爸爸搭建的高达四层的床上看看上面还有没有锅碗瓢盆,但是想到自己的脚踩在脆弱的梯子上可能会造成整个床铺的坍塌,还是忍住了。
没有日历没有钟表的房间,在何佐赋大约估计为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之后,这个破屋已经变了个样子。
他扫视了一圈儿,不满意也得满意,这个破屋子可以改进的地方也就这么多了。然后他就蹲在床对面,对那堆没被装到麻袋里面的破旧报纸开始整理。整理各种资料是他每晚都要做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从光明洁净的擎天大厦顶楼搬到了不知在什么地方的贫民窟,从满是海量信息数据的电脑上搬到了灰尘炮土的报纸堆。
揭开第一张报纸就爬出一个巨型蟑螂,吓得何佐赋向后跌倒,他从出生以来除了在画片上看到过还没见过蟑螂的实物。
黑褐色的身体,油光锃亮的外壳,两条长须,六只长了毛的腿。
“实在是太恐怖了!”
何佐赋差点没哭出来,小心翼翼的捧起整张报纸,如同送神一样捧到了窗户外面一丢。
巨型蟑螂惊觉失重,振翅飞起。
“居然还会飞,没有人和我说过蟑螂会飞啊!”
蟑螂重新飞进屋里,选择了一个角落降落后施施然钻进一个夹缝。
何佐赋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再揭开一张报纸又会看见什么东西。他加油打气了很久,才再次鼓起勇气翻检报纸。
昏暗的屋里床上躺着一个小孩,仔细辨认以后才能看见角落里也蹲着一个人,前面堆了几摞报纸。
“商报,是这摞的……参考消息……这里……”
何佐赋边嘟囔,边翻看,将报纸按照分类和时间顺序慢条斯理的整理,一时间忘了肚子饿和脑袋疼的痛苦。
他正在自得其乐,后面一声大喊:“装鬼啊!在这蹲着干吗?”震的他头皮发麻,战战兢兢的回头,见到大乐叉腰站在身后,居高临下的对他瞪眼。
“我……我……”
“我”了半天后面的也没出来,大乐已经卸下肩膀上的麻袋,“哗啦啦”伴随着沙土灰尘,一堆乱七八糟的报纸砸在何佐赋整理好的报纸上。
“吃错药啦?报纸是论斤卖的,不是论张卖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出去干活!”
何佐赋被灰尘迷了眼,边揉边说:“报纸本来就是论张卖啊。”
大乐“切“了一声:“多新鲜,我们捡破烂的还论张卖。”
何佐赋搓了搓手站起来,一阵头晕,刚才还被大乐居高临下的看,这时候变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大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