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神情都是沉郁的,仿佛外面青灰的天空。
“利害关系朕都已向家主剖白,当然朕绝不会反悔对家主的许诺,你选谁都使得,但只要是穆云琛,你选,他便死。家主让朕为难,朕只好弃车保帅。”
醺着懿沉香的室内光线暗淡,安静的能够听到外面无言滴滴答答的水声。
剑拔弩张的局势清欢不是不明白,有没有破解之法以清欢的能耐心里也早就有数——分明是个死局。
只是她不甘心,她太愿意相信穆云琛送给她的那份以命相搏的执着爱意。
可画像总是假的,只肖闻玉一句话,她的心境便从头至尾,冰凉彻底。
闻玉放下了折扇,这些年清欢几乎第一次听他用那般认真而凝重的声音对她说:“清欢表姐,朕的父母兄弟都不在了,他们有些为朕而死,有些为朕所杀,到如今至亲至爱皆已凋零。而今身边就只有穆云琛一位故人挚友了。”
清欢艳丽的容色隐在逆光处,那横波流转的桃花眸显出几分暗淡,她垂着眼睛,沉默以对。
“朕在与你的博弈中主动退了那么多步,足够让你得到宇文家想要的东西。”
闻玉说着站起了身,长身秀颈,身姿笔挺,然而面对着窗外潮湿的庭院,他的背影却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落寞。
“家主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便把云琛,留给朕吧。”
清欢垂首坐着,清澈而怔然的眼中一片沉寂——原来闻玉真的打算要杀一意孤行的穆云琛了。
闻玉等了许久未听到清欢的回应,他忽然偏唇嗤笑道:“他是个偏执如狂的痴人,认准了就不会变。可惜,当年朕怎么就看不出他爱的人是家主,任由他陷之弥深,到如今……”
闻玉一声长叹,负手道:“宇文家主,告辞。”
闻玉只身走入雨帘的一刻,清欢忽然起身道:“圣上,若我选嫁给别人……”
“朕就放了他。”
听到闻玉回答的这一瞬间,清欢释然了,但心里也空了。
清欢知道,穆云琛有野心有能力,她与他在一起,闻玉终究是不会放心的。只要她反悔嫁给别人,只要穆云琛对她死心,他就仍然是闻玉身边最得用的心腹。
可是,她怎么办呢,她分明在穆云琛不断的求证中答应了他。
“家主后悔了?家主以为他还有破局之法?”
闻玉侧眸望向清欢,凉声笑道:“他所有的心思都是建立在朕舍不下他的基础上,可是这一次只要他与你在一起就是选择了权力背叛了朕,你知道帝王铁了心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穆云琛此人,要么往后余生都为朕活着,要么朕就一定要他为朕去死。”
闻玉的目光沉郁而狠绝,片刻后他微扬下颌不无怅然的望向清欢道:“人活着,不比什么都强吗,难道就连家主都会以为可笑的情爱胜过一切?”
清欢没那么觉得过。
但穆云琛一定是这么笃定的。
不然,他不会一遍又一遍的说:郡主求你,不要再给我一场空欢喜。
闻玉的声音很空灵,却泛着丝丝凉意:“穆云琛是为了家主得到了今天的地位,也是因为家主才走到了末路穷途。朕知道,你一定是不想看到他身首异处的,是吧,清欢表姐。”
清欢握着青花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她忽笑了,毫无征兆。
闻玉说的对啊,穆云琛给她的梦,该醒了。
闻玉看的懂清欢的神情,他满意的笑了:“朕等着家主在后日的隆圣殿朝会上,自行抉择。”
清欢坐在花厅里,听了一夜的雨,她好想天亮的时候去见一面穆云琛,可她知道,在她最容易动摇的时候闻玉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再见。
清欢的心情几乎跌落谷底,这一次她比六年前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