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目看着他。
“没什么,上元夜街上人多,正是体察民情的好时机,一个人有些闷,就顺道邀美人同行,不知美人觉得如何?”他嘴角噙着笑意,却似乎有点神秘。
但她没有追问,只是点头应了声好。
马车不紧不慢行了两刻钟,已到了永安街的东端,眼下已戌时过半,正是人多的时候,大街上已是熙熙攘攘,马车再难行进了。因本就打着体察民情的名号,车里的两位主子就顺势下了车,悠然挤进了赏灯的人流。
虽然已来了四个月,这却是褚雪头一次行在燕州的大街上,也是她多年后第一次出门看灯。如果将京城比作世家,那燕州就是一个新贵,繁华中处处透着朝气。这里的花灯与她小时候见过的也大有不同,不仅有许多新鲜的样式,色彩图案也更加好看,她挽着宋琛的胳膊一路慢慢赏灯,唇边始终洋溢着笑意。
渐行到永安街的中段,头顶悬挂的花灯也愈加精妙,只见前方一排长长的灯架引了路人竞相围观,褚雪顺着人流望去,忽然惊喜出声。
“爷,你看,那是十二生肖的花灯呢!”
因是微服,褚雪便将对他的称呼隐去了一个字,如此听来像是在称呼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宋琛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就见做成十二生肖模样的十二盏花灯正高悬在那个灯架上。
虽是自己的封地,从前也偶尔微服出巡,但他并不常来如此热闹的市井,眼下周围是浓浓的佳节气氛,他的美人开心,他自然也开怀,遂笑着执起美人的手,向那个热闹的方向走去。
“我们也去看看。”
这十二盏生肖灯新颖别致意头也好,因此很受欢迎,褚雪和宋琛刚刚走近,就有人买走了一盏猴灯。两人围着灯架静观了一会,发现那老板有个很有趣的人,买他的花灯可以,但除了出得起价钱,还要另满足两个条件:一,只能买自己的生肖;二,要么猜中灯前的灯谜,要么射中花灯上方的名牌,或文或武,二者中其一,老板才会将花灯奉上。
而刚刚买走猴灯的那个秀才,正是猜中了灯前藏好的灯谜,才顺利把灯提走的。
见褚雪目不转睛的盯着灯看,宋琛柔声问她,“喜欢吗?”
“嗯。”她点了点头,又转头笑看他,“爷要给我买吗?”
“这有何难?”
宋琛笑得莫名,指了指那盏虎灯,问道:“我记得你属虎,是吧?”
褚雪心里一顿,忙将一直落在兔灯上的目光移开,看向那盏虎灯,点了点头,“爷说得没错,我是属虎。”
宋琛确定了目标,走上前询问老板,不一会,就手提着一把轻弓走了回来。
褚雪惊喜,“爷这是要选武吗?”
他举弓瞄了瞄虎灯上方的名牌,轻飘飘道,“灯谜有什么好猜,自然要选个有点难度的。”
那名牌虽是草编的,却只有拳头大小,还离地两丈高,弓又只是把玩具似的轻弓,想要一箭中的,的确有点难度。
但老板也有难处,只是卖个灯凑凑热闹,要是真在摊前备把实打实的铁弓,还不早就被巡逻的护卫们给抓到知府大牢里了,平头百姓私藏兵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瞄了瞄高处的目标,又试了试弓弦的软硬,宋琛心中有了数,一下将弓弦拉满,倏然放箭,然后,只见那只轻巧的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眨眼间就稳稳地穿过虎灯前的名牌。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用兵器,虽然是在如此热闹的市井,虽然他握着的只是一把玩具似的轻弓。可那样轻松漂亮的身姿,让她一瞬间想到了爹,从前爹在家中的习武场指导哥哥射箭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人群中有人惊叹。
老板笑脸盈盈的让人取下虎灯,来到两人跟前,恭维道:“没想到这位官人气质儒雅,竟也有这样好的身法,果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既然如此,这盏虎灯就是夫人的了,请夫人收好。”
语罢将灯递给褚雪,褚雪微笑接过。
随着老板的一番话,周围的姑娘妇人们都向她投来极为羡慕的眼光。
身后跟着的陆方上来付钱,刚拿出钱袋,却被褚雪一拦。
褚雪莞尔一笑,对宋琛道:“爷送了我一个,我也想回送爷一个。”
“哦?”宋琛意外的看她,眼眸中满是被灯光点亮的笑意。
她笑着转身看向老板,“爷的生肖是牛,老板,你帮我看看牛灯前的灯谜是什么?”
她不会射箭,可自认还算聪明,猜个灯谜……应该不算难事。
老板马上应声前去,片刻后捏着灯谜返回,展开后朗声念了起来,“一入西川水势平。”念完谜题,老板看向她,“这是个字谜,夫人请。”
“一入西川水势平?一入西川……”褚雪蹙眉小声念了两边,在心中默写了几个笔画,忽然眼睛一亮,肯定道:“酬,酉州酬。”
宋琛其实也猜出了答案,见褚雪很快就说对,嘴角的笑意更浓。
答案一说出,老板顿时惊喜,感叹道:“夫人好才气,这么快就猜到了!哎呀您二位可真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在下今日可真是开眼了。”
说完忙示意人去取灯。
褚雪接过自己得来的花灯,递给宋琛,得意笑道:“我没有爷那么好的功夫,但简单一个灯谜还是能猜得出的,这是我送给爷的,爷要存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