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泊双眸微垂,在半晌后默默起了身朝门外走去,如同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小逛。
那就近的四人最是好寻了,余不泊提着剑找到他们时,他们还都表现出几分意外来。只是余不泊连与他们多言一句都无,四人耳边不过响起一阵长剑出鞘的嗡鸣,意识便中途崩殂,遭对方轻而易举地结果了性命。余不泊将乔绰留到了最后,算是看在其身为生养他长大的师尊份上,甚至在取其性命之前还一如既往地唤了一声:“师尊,好走。”
乔绰愕然于连制止余不泊动手都做不到,惊骇于余不泊掩藏实力到这般地步。
原本已收了剑的余不泊蓦地一顿,他意识到这几家都并不是好相与的大家,若是之后以此为由来寻仇只怕是麻烦。再者修道者亲缘结得不易,他便权当做件好事,送他们一齐投胎也算是不坏人因果。毕竟已是出了门,余不泊这般想着,便兀自寻上涂陈两家与清羽剑派。
还不等闻讯的家主摆出笑脸迎接,余不泊的话却已是说出:“余某此次前来,是为送各位同一起共赴黄泉的。”他行了一礼,便是挥剑。不见杀气的剑连防都难防,却飞快地收割着不知情况者的性命。围脖-七号言心
两大家族一个门派,余不泊只花了一个下午便屠戮得彻底,斩草除根下未留一个活口。他这才折返回客栈,完成历练任务后带着昏睡不醒的楚难回了无极门。
不过半日,那几家名门望族修真大派骤然被屠,界内震荡之余自然急忙搜寻凶手,好在对方压根没有半点这样的意思,在众人寻上无极门之时,余不泊才刚刚安顿好楚难,神情淡然到不像是个刽子手,身上更无残杀近千人该有的血气。“——诸位,为何事登门拜访?”余不泊客客气气地问。
“余、余不泊!你——可是你将涂家陈家乃至清羽剑全派剿杀?”
余不泊供认不讳地点头,但他俨然不懂为何这是会被找上门来,就连神情都略带不解。
“若是有何嫌隙,亦可言说!怎可下此毒手!”有人愤慨道。
这约莫就是心有戚戚罢了。余不泊便耐着性子温声道:“如人不与牲畜多言,你不与凡人多言。我若杀,自也不会与尔等道。”若说余不泊对生灵珍之重之,可若真下了杀手,他便是连一星半点的罪恶感都不会有。杀一二是杀,杀尽也是杀,余不泊那点慈悲心甚至会觉将他们一道杀尽都是他的好意。他指腹在剑柄上轻轻摩挲,乌发拂过面颊,依旧是万物不入眼的冷淡之色。
正因如此,他剑出鞘时便是连丁点杀意都不见滋长。
第16章
于是,等楚难午睡一觉起来之后,便迎来天翻地覆。无极门主易位,余不泊匆忙接任,亏得之前楚难的管教,门中竟无人对此抱有异议。甚至各司其位做得井井有条。这并不在楚难知道的内容之中,毕竟乔绰这老不死掌权欲严重,更何况也需要这个头衔来钳制余不泊,所以不可能轻易交出。楚难一路直朝大堂去,越是靠近,他能闻到的血腥味就越重。
这着实不在楚难的设想之中,他慌忙停住脚步,视野内是一片血色。
而无极门中的弟子正神情紧绷地低头清理,除去血水簌簌的扫动声外寂静得异常。“身子好些了吗?”楚难被问得一震,转眸发现余不泊已到了自己跟前。他还是一身雪衣,未沾到半点脏污,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显出与这画面的格格不入来。
但二十年来的习惯另楚难点了头,唤了一声:“师尊。”
余不泊颔首应下,却并无与楚难解释的意思。于他,不过是捏死些蝼蚁的小事,并不是能拿出来分享的好话题。余不泊体内灵力充盈,丝毫没有屠了几个门派上下的疲态,这难得放开手脚的畅快的确惑人,不过余不泊向来知分寸,便继续收心养性。
楚难快步跟上去,“师尊!您、您说说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脑袋受创,这一觉睡得怕是有些沉,可也不至于连发生这般惨剧都察觉不到的程度。
“小事,”余不泊念道,他顿了半晌倒还学起之前楚难的说法来:“不足阿难挂齿的小事。”
血流成河的情况怎么瞧都不像是小事吧?楚难咬了咬牙,险些要被云淡风轻做派的余不泊给气笑。但余不泊出现在这儿,也怕是脱不了干系。楚难甚至顾不上师徒间应有的那点礼数,“师尊?师尊有无受伤?”他脑袋里头跑过颇多可能性,也想是否是那群人真就忍不住了跑来强逼。越是这么想,楚难看着余不泊的眼神就越是仔细,生怕这一回叫他任务前功尽弃,坏了余不泊的修仙路。“您唤我起来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楚难语气放软,跟着人到了门主位边,上前单膝跪地颇为乖顺地替坐下的余不泊拂平长袖。
楚难还当余不泊这是留人生路,只当是其下手狠了些,千算万算都不会想到余不泊连人老巢都直接铲平的做法。余不泊微微歪头,瞧着楚难的手指自他袖上抚过,像是瞧着尾巴草的猫,黑乌乌的瞳仁跟着转。“师尊?”楚难不曾见过余不泊动手,自然瞧不出对方这会儿是否抱恙,他声音放得愈发轻了,乃至有些像是在哄人般的口吻。
周遭弟子脑袋压得更低,恨不得这会儿能直接聋了耳朵才好。
余不泊应了一声,但明显是心不在焉。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还有一件遗漏的事,余不泊手掌贴上楚难的额头,将那个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在其脑袋中的异物轻易取了出来。他做事素来没有予以人丁点预兆,楚难神情上还停留在关切之上,转眼却见余不泊手中托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