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沈凉帮助的这一刻,沈凉能从脏污老者脸上明显捕捉到一丝……垂头丧气。
仿佛就在这一刻,曾经叱咤风云,搅动整座大炎江湖腥风血雨的那位陆地神仙,全部的精气神都卸掉了。
沈凉心中瞬间便有揣度。
他大概知道脏污老者是想让他帮什么忙,兴许就是因为后者心知,他能力有限,说是帮忙,实则也不见得能改变得了局面,于是才会显得如此绝望。
沈凉正色起来,端正坐姿,强行挤出几分清醒,冲脏污老者实话实说道:
“前辈,若是想让晚辈帮您与齐老求情,让他放您出去,晚辈不是不可以开这个口,但有两点晚辈要说在前头。”
“第一,您老想必也该清楚,我与齐老之间,并无过多交情,他指点我修炼武道,在我手上也未曾讨得什么天大好处,故此我二人谈不上谁欠谁的,如果硬要说,那也是我欠他的更多,他不肯听我之言,定在情理之中,晚辈绝无理由强求。”
“第二,前辈过往,晚辈不明,但齐老甘愿同失自由,也要在此镇压前辈二十余载,似乎这也只能说明前辈过往的某些举措,着实为天下人所不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前辈觉着杀了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是他们咎由自取,包括前辈所说,那意图窃取他人钱财之盗贼,对方被您老砍掉脑袋,亦是死之有因,可晚辈以为,仅就偷盗之罪而言,兴许大炎律法判罚犹轻,却也不至于是个死罪,所以倘若前辈重获自由,仍这般恣意行事,罔顾人命,那为前辈求得这份自由的晚辈,怕是也难辞其咎了。”
“我同样知道,前辈为了出去,可能前脚允诺了晚辈,后脚便会翻脸不认账,但晚辈是一个不会推脱责任的人,如果前辈当真视承诺于不顾,那有朝一日,若是晚辈修得一身本领,前辈可要莫怪晚辈与您老他日刀剑相向了。”
沈凉这番说词,没有思虑太多。
这里面多少都是蕴含了一些威胁成分在内的。
一场酒局下来,他自认为算是跟脏污老者成了朋友,脏污老者直率的性子,也颇讨他喜欢。
再加上一位曾经站在云端之巅的江湖前辈,被镇压在地下不见天日二十余年,别说吃喝,就连一丝光亮都成了奢侈。
沈凉没法不同情他的境遇。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沈凉不清楚脏污老者过往种种的前提下。
也许脏污老者早年的确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害得那些人的至亲好友悲痛欲绝,理当血债血偿,可既是不知,便无从论处,沈凉只是想要凭借当下最真实的感受,来表达出自己明确的态度。
此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对于恳请齐凡真放人一事,把握十分,他只有一分两分。
大概率齐凡真是不可能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放人的,毕竟放了人,这脏污老者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罪责不单是要分给沈凉,还要分给齐凡真自己。
在此苦守二十余年,到头来因听信一晚辈小儿“谗言”,放虎归山,导致过去二十多年的坚持功亏一篑。
这笔买卖,只要是个头脑正常的人,就不可能会做。
所以沈凉最后能给脏污老者的答复,就只能是“尝试”二字。
话,我给你带到。
能不能成,还得看人家老剑仙决断。
沈凉思绪闪的飞快,可脏污老者的回应,却是令他不由得一怔。
“哈哈,小子,爷爷我什么时候说要出去了?”
沈凉当场呆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解问道:
“那前辈是想让晚辈帮什么忙?”
脏污老者笑而不语,随之笑意莫名地问道:
“你看,你都敢拿自己的小命赌一把,是不是就该没有什么是不敢赌的了?要帮什么忙,爷爷先不告诉你,爷爷能告诉你的是,这次让你帮忙,不白帮,你给爷爷把事办好了,爷爷会给你回报,天大的回报。”
沈凉沉默下来,快速思考。
以脏污老者的现况而言,他能给自己的回报,无非就是武道修炼方面的指点。
可这老爷子先前又说,齐凡真教过的人我不教,那如果不是武道指点,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