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道:“殿下还记得顾三公子薛连然吗?”
萧知璞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怏怏,“都是自家亲戚,晖表哥叫我阿满就行了。”
荣瑾晖脸上的笑容微滞。
他和谨王殿下的确算得上是亲戚,叫一声表哥也不算太越矩。
可不知怎么的,他这一声称呼,莫名地让他联想起了某个胆大包天的“表妹”来。
明明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个性,却偏偏要学淑女,捏着嗓子喊他“晖表哥”,每每他听了,都要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萧知璞见他许久都不说话,有些奇怪,“晖表哥,你怎么了?”
荣瑾晖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个身影甩出自己的脑海。
他面对萧知璞道:“没什么,就是刚才殿下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安然,他也跟你一样,也是整天追着云木喊哥哥。”
“有这回事儿?”萧知璞有些好奇,“原来薛家还有人亲近表哥……我一直以为他们都不把表哥当自家人。”
“也就只有这个安然了。”荣瑾晖也没有替薛府说话的意思,他实话实说道:“安然也是长大一些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云木这个兄长,就跑去竹林小院找他,云木不想理薛家人,他就天天去蹲着,终于有一天把云木给蹲烦了,松口让他进了院子,从此就再也没有甩掉过他,直到他离京外出学艺,云木才终于清静了一些。”
萧知璞听了,顿时就乐了。
这不是跟他当初接近表哥时,使的招数一模一样嘛!
当初他偷偷溜出宫,找到竹林小院时,刚报上身份姓名,表哥就“啪”的一声,将院门给关上了。
他敲了许久表哥都不肯开门,他又是好不容易才出宫的,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于是就只能缩着肩膀在院门外蹲了一整夜。
第二日早上表哥出门时,看到他冻得像个瑟瑟发抖的小鹌鹑,一瞬间就心软了,伸手把他拎了进去,并且亲手给他煮了一碗姜汤。
自那时起,他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偷偷溜出来找表哥,表哥会很多东西,他教他武艺,教他兵法,甚至亲自带着他下地翻土、插秧、拔草、收割,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百姓的稼穑之难和衣食之苦。
世人都说,表哥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可他却觉得,表哥是一个值得他敬佩的人,因为他不仅教他知识,还教他做人的道理。
后来,他偶然间在竹林小院碰见了表哥的师兄——裴家三公子裴长宁,那才是个真正行遍万里路的人,眼角眉梢都带着洒脱和从容。
他追着他喊“长宁叔父”,想要听他讲述外面的大千世界是什么模样的,是不是跟书本上讲的很不一样。
长宁叔父起初很为难,被他缠得紧了,也只能默认了他的存在,再给表哥讲课的时候,他就被捎带上了。
他甚至生出了想要拜他为师的念头,长宁叔父却不愿意,问他缘由,他只说岔了辈儿了。
可他虽然是表哥的师兄,但自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出于年龄上的尊重唤他“长宁叔父”,不过是从“叔父”变成“师父”罢了,怎么能算是岔了辈儿了呢?
他心中苦闷,回宫的时候忍不住向母妃诉说委屈。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向淡然母妃失态,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说……你见到了长宁?”
母妃直接唤他长宁,而不是裴三公子。
那一刻,他就知道母妃和长宁叔父之间有故事、有过去,只是他们都不说,那他也不会主动开口问。
母妃是他的至亲之人,长宁叔父是他真心尊敬的长辈,他只要记住这一点,学会尊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