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阑瑶居。
陈谊的脚步在门口停下了,好熟悉的箫声。柳下有个模糊的黑影,盘腿席地而坐。
“谭文济。好久不见。”陈谊笑盈盈。
男子丝毫不受影响,直至最后一个音符落地。他抬起双眸,似笑非笑,说:“我半个月前就来了,还曾与你搭过话。说出名字后你无动于衷,很伤人。”
“所以…”陈谊蹲下,与盘腿坐在地上的人齐高,她说,“李应铄到温都了?”
“明天到临温。三日后苏溯和于林在城东新宅设迁居宴,顺便邀请几十位巨商,为你的审核作准备。李应铄一到,过了审,温都就是你代少主的天下了。”
“……”陈谊沉默。
谭京看着陈谊的反应,反问,“那二十万你还没挣到?”
“…”陈谊眼神飘忽,嘟囔,“来钱哪有这么容易啊。”
“你现在有多少?”
“暂时手头上不超过二两。”
“最开始的那一百两呢。”
“在虹州就花掉了。”陈谊说,“严格意义上,我还欠双月楼快一个月的房钱。”
“你拿自己的前途做慈善啊??”谭京眼睛瞪大,射出名叫谴责的利剑,“别啊,我不喜欢李云钦,看不得他当代少主。”
“争点气吧,李陈谊。”谭京恨铁不成钢,用箫打她的右臂。
“知道了。”陈谊起身,飞快地轻拍他的头作为还击。
陈谊昨晚和谢识之一番交谈,厘清了许多概念。谢识之作为南国的权贵,用陈谊从未在意过的视角重新解读了部分理论,在新视角下,自然能得到新的东西。她今日手上带了几本书,本意是要继续探讨,现在怕是无望。
散会前的半个时辰,易清带着一沓请帖站在门口。陈谊请所有人去还未开业的金露馆饮宴赏乐。
金露馆是温都中央城区沐畅河畔新建的乐馆,与双月楼隔水相望。开工的日子与谢识之遣散虹州灾民的日子很近,池早曾多次见陈谊在这里出现。说是新建,主要是对原有建筑进行翻修,否则在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连个茅草房都盖不起来。
金露馆还没有完工,三四层还在精修,二层在保养,能开放的只有第一层,许多地方蒙着黑布。没关系,因为陈谊想要的歌舞节目已准备好了。歌舞剧发源于越国,发达于长平,对温都人来说还是个新鲜东西,今日这几出都是经典本子。
也就是说,池早每一出都能剧透。
“别说话了。”穆生辉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池早眨眨眼,左手比手势,眼神很真挚。
“你最好老实点。”穆生辉松手了。
“金露馆在捧他,江海,就是我们在会仙楼遇到的那个吹笛者。”池早指着如今正在台中央的年轻人,“到现在好几出他的角色都特别棒,戏份不多,但每次都特别好。”
“还真是他。”
江海的长相不是标准的中原人长相,他的鼻子高挺,眼眸深邃,称得上一声俊美。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确实有能叫人过目不忘之处。
“还有,最左边那个粉色衣服的漂亮姑娘看到没有?”
“看到了。”穆生辉点头。
“她要死了。”
穆生辉面无表情地盯着池早。
池早:“嘿嘿!”
接着,穆生辉一手捂着池早的嘴,一手掐着池早的脖子,势必要把他的脑浆晃出来。
笙歌鼎沸,谢识之浑然不觉。他倚在角落红柱上,在暖色的灯光下翻阅着陈谊带来的书。深秋的风轻轻地吹过他的衣角和斗篷上的毛领,还真有几分天人之姿。
感觉到了陈谊的靠近,他抬眸,眉目间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