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冷冷一笑,“怎么,现在你的心事全被我说了出来,没什么话可说了?”
婉雪娇忽然抬头瞧向他,伸出手隔着监牢木栏抓住了他的手。
李观鱼出其不意被她抓住,感到她的手触觉温软滑腻,柔若无骨,按在自己手背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女子亲切柔和之意,却忽然心里对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随手向上一抖,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心,冷冷地道:“你滚开,不要用你的手碰我,没得沾染脏了我的手!”
婉雪娇见了他的样子,凄然的一笑,“李大哥,你还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不干净的女子。”
李观鱼坐在里面,仰头哈哈的一笑,冷然视向他:“你是不是个肮脏不干净的女子,我说了可不算,你自己最清楚,还用得着我说?”
婉雪娇却一笑,毫不在意,缓缓道:“李大哥,你知道么,别人怎么对我说,我毫不在意,可是你这么说我,我心里永远也忍受不住。你看不起我就明说,何必一直这般讽刺于我?”
李观鱼冷哼一声,干脆坐在里面,懒得跟她多说。
婉雪娇手扶着监牢木栏,接着道:“我知道我若是不说出来,你心里一直不会原谅我,李大哥,当初我到堂上诬陷你是被人所迫,我不想害你,可是别人想要害你,我比不过他们,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嗯?”他听了,立即面sè一动,又瞧向她。
“李大哥,当初其实是那吴家人和武昌知府想要治你的罪,多给你搜罗罪名,要你不能从官衙里面活着走出来,他们想要治你于死地,我没有办法只能听他们的,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他们逼我指证诬陷你,我也没有办法,可是我真的不想害你。”
李观鱼不由从里面站起身来,瞧向她,“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是别人想要让你诬陷我,害我于死地?”
婉雪娇点点头,“你动手打死吴天文之后,吴家的人忍不下这口气,定想要治你死罪。他们暗中串通武昌知府,那武昌知府得知你家里也在四处找人想为你赎罪,便要吴家人想方设法给你搜罗罪名,只要能够安在你的头上,他自然在大堂审问有办法对付你。于是吴家人便要我去诬陷你,说当初你故意收留了我是贪图我的姿sè,后来害怕吴天文上门寻人便动手打死了他,图谋贪sè害人命,这便坐实了你的罪名,只要我肯上堂做证指认你,知府大人定然不会轻饶过你,判你死罪。”
他听到这里,眼光神sè变化,有些异样,“那你就听了他们的话,上堂来指认诬陷害我?”
婉雪娇顿了一下,面sè更显苍白,缓缓道:“李大哥,我不想害你,可是当初我是被吴家花钱买进来的人,虽然吴天文死了,可我还是脱离不了吴家的限制。吴家的人就对我说,只要我肯答应配合知府大人上堂指认诬陷你,就能让我从吴家赎回身子,从此以后不再受他们吴家的管制。我刚开始不答应,他们就打我骂我,我自从被买进吴家以来就一直受他们的打骂,我实在忍受不了在那里的生活,最后抵受不住,就答应了他们。”她说到这里,目光又瞧向他:“李大哥,我好后悔!虽然现在我获得了赎身,却害得你受冤枉被关在监牢内,犯了杀头大罪,这些rì子我心里难受的很,一直想当面对你说出来却又不敢见你的面,直到今天才敢过来对你说。”
听她说到这里,他才明白事情的原因。
………【第二十章 男人其实像海洋(三)】………
自己落在这里,原来竟然是吴家人和武昌知府联合起来想要至自己于死地,为了多给自己安置罪名判成重罪,他们竟然逼迫婉雪娇也来陷害污蔑自己,让自己不能活着离开府衙大牢,这等卑劣手段,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够想得出了。
婉雪娇纵然不愿,可是毕竟只不过一个弱女子,她在吴家长期遭受欺负虐待自然想要脱离开吴家赎身出来,一方面面对吴家人开出的诱人条件,一方面又面对吴家人的威胁逼迫,婉雪娇虽然人不坏,可惜终究最后也抵挡不过,听从他们的安排上府衙大堂来诬陷指证,陷害自己。'。。'
想到这里,一切前因后果,他全部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幕后指使,其实都是吴家人和那个武昌知府,他们官商勾结,蛇鼠一窝,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财势共同陷害自己,最后的目的就是要至自己于死地才肯罢休,婉雪娇其实只不过是他们手上利用的一个可怜的工具罢了。
清楚了这些,一时间不知为何,原先他心中对婉雪娇的怨恨消解了许多,现在变得反而有些释然,轻松解脱了许多。
他本来就是动手打死吴天文的罪魁祸首,吴家人也好,武昌知府也好,不过是想要自己以一命换一命,杀了给死去的吴天文抵命是了,就算是自己依仗武功擅自杀人,理应改此。可是这些人竟然威逼利诱婉雪娇一个弱女子,yīn谋陷害自己,妄想至自己于死地,这种事情表面看来只是婉雪娇一人所为,其实真正罪魁祸首,最为yīn险歹毒的应该不是婉雪娇,而是这些人才对。
江湖险恶,不及人心险恶。
忽然,他的手背又是微微一动,这时一只柔滑的手又握住了他的手背。
他目光一动,见正是婉雪娇。
婉雪娇握着他的手,“李大哥,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至少不是个坏人。不像那些对待我的人,他们欺辱我,威逼我,利用我,不过只是想要达到他们的目的罢了,我虽然被迫按他们说的去做陷害你,可是我知道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不是个事非不分的人,我不是。你不像他们,只有你才真心对我好,心里想帮助我。”
李观鱼瞧她抓着自己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他目光一动,见到婉雪娇面sè有些异样,便问道:“婉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婉雪娇对他轻声一笑,不回答,却问道:“李大哥,你喜不喜欢我?”
“嗯?”他想不到她会突然这么问,目光闪动,一时无言回答。
“你喜不喜欢我?”她又问一句。
李观鱼还是呆在监牢内,默然不语。
婉雪娇见他不回答,面sè此时更显得有些凄然,突然胸口一阵轻微颤抖,喉间有些蠕动,接着就见一缕血丝从她唇边缓缓流了出来。
“你,你中毒了?”李观鱼惊问。
婉雪娇没有回答,心口处剧烈一抖,这时嘴角又开始微动,泊泊的红sè血迹顺着唇角更多地流了下来,划过白皙的肌肤,一直缓缓流淌到了脖颈处的衣领,沾染上了白sè纯白的狐毛,鲜红的血迹衬上洁白无瑕的狐毛,瞧起来甚为耀眼刺目。
李观鱼一惊,走上前,另一只手扶住了木栏,在里面看着她。
两个人相隔在监牢的里外,面对着冰冷的木栅栏。
“李大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若不是如此,当初你也不会救我,更不会因为救我而出手打死吴天文得罪了他们,被他们害到现在这种地步。这些都是因为我,一切罪魁祸首是我,是我害了你,你若是死了,我也给你偿命就是。”她说到这里,又伸过另一只手,白皙滑腻的手隔着监牢木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感觉十分柔软,却又有些冰凉。
黑暗的监牢内,默默无声,只有两只手隔着木栅栏抓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