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跟你说了,考验你个鬼呀?”她停了下来。
“拉——”他往前凑了凑。
她本能似地往后倒了倒:“嗯,你干什么呀?”
他看见她的眉毛往上扬了一扬,露出一脸的惊诧。
“我——我们——”他吐出了几个字,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呼吸急促,天地开始模糊,只有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出明亮的光彩。
他又向前凑了凑,她退无可退,旁边就是黑啾啾的松林了。
“你,你想干什么?”听起来,她的声音也有些紧张。
趁这紧张的一刹那,他抓住了她的双手,而她,竟然没有反抗,只是说:“你,你今晚怎么啦?啊?”
“拉,拉,你的手真有力。”他握紧了她的手。
“不好吧?”她朝周围下意识地看了看,脸上却带着为难的笑容。
“我——我们,那——”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虽然只能看见一点点光,而周围一片寂静,贩牛家的狗,也悄无声息。
“我懂你的意思。”她挣脱了他的手,笑容已然轻松,好像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说道:
“好好学习吧,考上研究生才是王道!”
她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她小跑着跑回家去了。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白蓝相间的夜色中。
他抱着那本红宝书,却一个单词都背不下来。他捏着这本红宝书,就像捏着乌拉的手,它是那么宝贵,以至于他不敢把它打开,怕破坏了它的美好。但一恍惚之间,他又像捏着她妈的手,是这样的自然和柔和,他打开书本,那一串串的单词,赫然在目,他甚至一下子就记住了三个单词。
“教授,要好好读书呀!”
他又听见她的声音,迷离的目光从窗外溜了进来,令他心头一颤。
他努力想记起他握住乌拉的双手的一刹那时的她的目光以及呼吸,想甜美地睡上一觉,与她的目光和呼吸为枕,为被,却总是被她迷离的目光给穿透,给打断。
“阿姨,你放了我吧。”他盯着窗户,竟然说出一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说出的话。
“教授,要好好读书呀!”
她又说了一句,声音荡气回肠。
为了激励自己认真考研,他在物理实验室里,用学校仅有的一台386电脑和针式打印机打了一句话:
“我就是一只一直向前的屎壳螂,无论目前有多少困难,我都要把粪球推向山的另一边!”
他不知道这些字是由多少点拼成的,但他听着打印机吱吱吱忙碌的声音,看着打印带快速地左右移动,只为了打出他想打的那几十个字,他的心里就蠢蠢欲动,光明的未来就在前方,他看见了星辰大海。
他将这两行字贴在自己学校三楼寝室床边的墙壁上,自己家里二楼房间床边的墙壁上,作为自己的“床右铭”。
屎壳螂是他从小就熟悉的小动物,他们把它叫作“牛屎虫”,当然没有官话这么好听。但牛屎跟一般的屎不同,它是草化成的,有时他们还可以看到青草的纤维,因而它并不是很臭。他爸爸还说,草原上的人们还用它当柴火烧,因为他们那里没有树木,而草要给牛羊吃。他不知道他爸爸是怎么知道草原上人们的事情的,这山里面已然是这么山,山得不见外面的世界,他怎么会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