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黎嘉,文。”黎嘉骏舌头一转,鬼使神差的报了二哥的名字。
军官并没意识到什么,他从身后的桌上拿起了一个本子,挥了挥:“介,系什么!”
黎嘉骏心里一惊,这居然是二哥给的日文密码本,稍微有点破损,但不影响它的功能,莫非就是因为这个,才救了自己一命?
“这是密码本!”她脑子急速运转着,大着胆子用日语道,【这是我的任务,不要让别人发现!】
军官一挑眉,并没有相信,回到母语让他的语速也快了起来:【你的口音不对,你家乡是哪?】
【我来自沈,满洲国。】黎嘉骏强忍着颤抖挺了挺胸,【我就读于女子中学,天皇下令修建的奉天女子中学。】
不行,还是有点语无伦次,冷静,冷静,想想谍战剧,想想手撕鬼子!那个电台每晚几点来着?十点到十二点,对,十点到十二点,得想个办法,有没有办法想。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们发现敌方有一个日文电台每晚九点到十一点间会出现……恶意,混淆,大日本帝国的视线,这是,这是我们绝对,绝对不能容忍的!我本来,以战地记者的身份混到张自忠身边,他们的大公报的战地记者……为的就是,得到那个电台的情报,谁知道我们的武士这么英勇,竟然获得这么,这么大的胜利!那我这个任务就算失败,也是……值得的。】黎嘉骏想一点编一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逻辑混乱,估计药丸。
【不,你还可以继续你的任务!】那军官居然脑补完了,一个立正,【我们没有在那个支那俘虏面前暴露你的身份,你还可以回去获取信任,捣毁那个胆敢混淆我们视线的电台!】
黎嘉骏的心狂跳起来:【或或或许我们……抱歉,或许我们可以反过去混淆他们的视线,这个密码本是我们天皇优秀的译电员破译的,只是还没得到验证,我们或许可以反过去混淆他们的视线!】
军官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头脑一热就答应,而是摆摆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在验证过你的身份后,我会协助你完成这个任务的,现在,你先下去吧,不要暴露自己,那个支那俘虏会杀了你的。】
随着他的下令,两个日本士兵再次把她提溜起来,这次倒是温和了很多,那个小个子甚至还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一会儿要冒犯到您了】。说罢,到了柴房打开门,两人一起把她扔了进去。
黎嘉骏闷哼一声趴在地上,缩在那里不说话,等士兵关上门,马孝堂急忙上来,问:“黎小姐,黎小姐,你怎么样了,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她一边大声说着爬起来,一边猛地抓住他的手往下拉,在他的耳边极快速的说,“他们以为我是汉奸我承认了,一会儿有机会就狠狠揍我。”
马孝堂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黎嘉骏一把推开,还怒喝:“谁让你乱碰了!”
门缝外一个人转开了头。
两人各自心事重重的走到一头坐下,黎嘉骏一遍遍梳理着刚才的话,觉得自己一点漏洞都没有,也可能是漏洞多到自己这个智商已经看不出来,她唯独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这个身份根本经不起推销,那一番忽悠顶多是延迟死亡,自己可不能等那个日本军官确定了身份后提刀来砍人。
可她刚才那一番谎言也有一点小心机,如果晚上能让她碰到电台,如果她能发出去只言片语……
她看看外头,天还大亮着,貌似刚才日本兵刚吃过午饭,他们还有的熬。
可是,这个时代的通讯技术,要确认一个不存在的人的身份比存在的还难,她是不是可以侥幸期待一下,这信息的一来一回,至少能让她拖到明天?
……但就算拖到了,那个军官不给她用电台也是白搭!
黎嘉骏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
她傻乎乎的坐在稻草堆上,听到外面忽然安静了下来,门外有人低语,更像是小心翼翼。
马孝堂和她都站了起来,巴着柴房的缝隙往外看,正看到外头狭窄的土路上,日军都让到了两边,中间,八个穿着整齐军装的日军抬着一个简单的棺木,步伐整齐而缓慢的往前走,后头还有四人合力抬着一块崭新的墓碑,上面写着:“支那大将张自忠之墓。”
“军长,军长……”马孝堂一个汉子当时就哭了,他涕泗横流,嘶声呢喃着,“军长,我没保护好你,军长,我咋还活着呢……”
黎嘉骏愣愣的看着张自忠将军的棺木被日本人一脸肃穆的抬到外面,似乎是要葬掉,心里有点复杂,她一面觉得日本人这样做膈应人,可是又安心于张将军没有在死后受辱,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黎小姐!”马孝堂趁着外面的看守注意力在别处,小心道,“咱不能让将军的尸骨在这群畜生手里啊!”
“那怎么办,都埋进去了,还挖出来?”黎嘉骏有些反应不过来,“再说了,你说也没用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咱想想办法,逃出去,告诉兄弟们,将军在这,他们肯定会不要命的来抢的!”马孝堂眼泪又掉了下来,“咱得送将军回家啊!夫人还等着将军呢!”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黎嘉骏。
她想到什么已经不言而喻,这想法产生的冲。动也让她无奈而兴奋,她咬起了手指,小声且模糊地说:“等,等机会,我们至少要逃出去……你要先休息好,你还有伤。”
马孝堂听话的坐到一边,唉声叹气的休息起来。
黎嘉骏时不时看着外头,日军一直没什么动静,她很是焦急,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忽然哨声吹了起来,他们开始集结了!既然没受到攻击,肯定是去祸祸其他人,队伍出发前,当初押送她的小兵拿了两个馒头进来,假模假样的给她和马孝堂每人扔了一个馒头,粗声道:【吃吧!支那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