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心里一动,突然想抱他。这次,他由着自己的性子了,反正这次走了,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游泳池边的样子,还像昨天似的,程世一把把他抱住,紧紧搂了一把,然后拍拍他的后背,像一个好兄长那样,松开了他,对着他说
“再见,小安。”
听见这句话,安予禾猛然感到一股惆怅,这个人是他过去20年经历里的最后一个消失在眼前的人么?
他不清楚,是因为告别过去的惆怅,还是因为告别这个人。他有种感觉,他不想离开。
程世注意到他眼睛中突然闪现出来的不舍,顿感难受,他对安予禾说
“有事,打我手机。”
安予禾点头。
检票的通知在此刻响起,程世曾经一度以为他不会买到今天的车票,谁知道以满员著称的中国铁路竟有这么良好的时刻。
“我送你上车吧。”安予禾说。
“甭送了。”程世说。然后转身向车站里面走去。走了一段路,他回过头去看,安予禾孤伶伶地站在那里,看见他回头,慌忙换上笑脸,冲他摆手。
‘妈的,为什么不跟我走。’
‘跟你走,又能怎么样?’
两种思绪在头脑内打仗,程世又回头看一眼,安予禾还是站着没动,程世冲他喊了一声“你要不要跟我走?”
广场的大屏幕忽然传出一个高昂歌曲的前奏,把这声音盖住了。
安予禾看到他似乎要说话,却没有听到,他不由得带着疑惑往前走了两步,旁边的人流闪开了一下,程世扭头,忽然看到人群中一张熟悉的脸孔,他刹那间血液上涌,猛地巴拉开人群向安予禾大步走过去,他一把拉住安予禾的胳膊就往外面走,安予禾不明所以,程世有一副急冲冲的样子,不由得急急地问
“怎么了?”
“赵可颂,妈的,他一直跟着。”
安予禾惊惶地回头,果然,在涌向车站入口的人群中,站立着一个面朝他们方向的人,那张脸孔正有些扭曲地瞅着他,目光凌厉,像是在对他发出警告,安予禾几乎打了一个冷战。如果程世进了车站走了,那么他的下场是如何,显然不言而喻。想到赵可颂对他的对待,他几乎浑身发抖。
他当初是被赵可颂从医院里面带回家的,那时他的伤还没全好,在医院的时候,他极尽温柔,回到家里告诉他回家了禾仔,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他觉得安予禾在冯至翔走后,在那个样子的情况下,不会再有什么反抗了,但是他还是错了,10多天的软硬兼施后,他找了个男的,当着安予禾的面□□,强迫安予禾看着,还羞辱他,反复了几天,他揪着安予禾的头发问他,禾仔你想好了么?安予禾叫他变态。他终于暴怒地打了他一顿,把他从门里扔了出来。
如果他不扔他出来,也许,他会死在那里,或者疯掉。安予禾回想起那段时间,有一种做恶梦般的感觉。
如今,赵可颂又出现了,从北方的火车站,一路跟踪着他们,也许就在等着程世离开。
被程世拉着胳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发抖,程世扭头看了他一眼
“别怕。”他说。
安予禾突然感到,这时的程世像是一个救世主,挽救着他的灵魂和生命,回过头去,有着赵可颂的地方,真的像一个地狱。
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程世对着司机说“机场。”
安予禾全身心地都在抵制着那种恐惧感,程世的手一直攥着他的胳膊,不时打量着他的表情。
“小安,跟我回去。不用怕他。”
“我欠了他什么?”安予禾几乎在有些绝望的情绪中问。
“他是个疯子,你不用理他。”
安予禾有些颓废地窝在座位上,不久前的生气转瞬即逝,程世完全可以预计赵可颂到底给他带来过什么。
车子在机场停下,安予禾才醒过神来,程世看向他“走,跟我回去。”
安予禾迟疑着,却又似乎不完全抗拒跟程世走,不是因为程世说不用怕赵可颂,而是,似乎有什么让他期待的东西在心内流动。
5年后,再一次有人跟他说,走,跟我回去。
他想,那和五年前,肯定会,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