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涂山奉托住了她胳膊,抬手在她眼前一抹,她顿觉舒适多了,这才拿开衣袖。
涂山奉携着她飞身上了云头,自高处望出去,天上的太阳不知何时压近了大地,日光拧成一缕钻入了远处的地面。地面像是裂开了口子,不断有黑气冲了出来,伴随着丝丝缕缕淡薄的影子,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兽态,甚至能听到凄厉的哭喊,最后一道一道在阳光里灰飞烟灭,化为虚无。
涂山秀秀目瞪口呆:“出什么事了?”
涂山奉道:“看起来像是日光劈开了冥府,那些是冥府里无法投胎转世的亡魂。”
“可东君不是执掌着太阳嘛,为何会这样?”
涂山奉皱着眉,摇了摇头:“这么多亡魂灰飞烟灭了,以后人世间想要再有凡人就更难了,不管东君知不知情,出了这样的事他都责任重大。”
悠远的天钟声传了下来,但亡魂刺耳的哀嚎太过嘈杂,根本听不清其中传达的内容。
涂山奉拍了一下涂山秀秀的背:“快去看看那些小客人,可别吓着它们。”
“啊,对!”涂山秀秀忽然想起了这茬,从云上跃了下去,提着衣摆往屋里跑。
屋里的小客人们是五个黑乎乎的毛球,又小又软,两手一捧就能完全包拢在掌心里。地动山摇之前它们都在桌案上玩耍,正挪着圆滚滚的小身躯在桌案上蹦来跳去,忽然一阵摇晃,全都刺溜滑去了地上,摔在桌腿边一个摞一个,“叽叽叽”地叫唤。
穷奇也在旁边,肉爪一直揉着腹部,那里留着之前在郁途的结界上撞出来的伤,这一阵地动山摇,它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下撞到桌腿旁,压到了几个小毛球,惹来它们一通啄。
涂山秀秀进了屋就将毛球们揽在了怀里,五个窝在一起也不过就抱了个半怀:“别怕别怕,没事了啊。”
“叽叽叽……”毛球们惊魂未定地在她怀里扭着身子,穷奇在揉被啄疼的鼻子。
涂山秀秀忍不住伸出根手指在毛球们身上抚来抚去,这软软的绒毛简直要把她的心都给融化了,虽然她到现在连这几个毛球是谁都不知道。
今日一早曦光忽然跑到了青丘来,二话不说从怀里捧出这五个毛球交给了她,请她好生照料,说是赶着去救风衷,接着就不见了踪影,到现在也没回来。
涂山秀秀只觉得古怪,先前分明听到天钟传信说风衷借血留下的后嗣已经可以降世,那就说明她可以登仙了啊,能有什么危险?
涂山奉端了两盏仙露进门来,一盏放在穷奇跟前,另一盏放在桌案上,从涂山秀秀手里接过毛球们放去玉盏旁边。
毛球们嗅到了甜香,扇着翅膀凑过去,头挨着头伸进玉盏里啄饮,似乎好受一些了,喝一口便发出一阵“叽叽叽”的叫声。
涂山秀秀拍了一下手:“哎真是,我居然到现在也没想起来给它们弄点吃的,还好有你在。”
涂山奉道:“你自己接手的客人便要照料好,我要去查探一下那日光的情形,可没功夫帮你带孩子。”
涂山秀秀急忙拽住他衣袖:“别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带孩子,何况还是这种没成人形的孩子,你带过那么多小狐狸,最能干了,还是你来吧。”
涂山奉拍开她的手:“那你也得学着点,以后总会有带孩子的时候。”
“都生不出来,带什么啊!”涂山秀秀嘀咕一句,转头继续跟毛球们玩耍。
“种神借血的子嗣已经降生,说不定她已经登仙了,他日总会有你能生的时候。”
“切,真到那时候我就去修男身,我才不要生孩子。”
涂山奉扬手在她脑壳上重重敲了一下:“你敢修男身试试!”
涂山秀秀抱头瞪他:“你怎么什么都要管我,我就要去修男身!”
五个小家伙已经把仙露喝的一干二净,意犹未尽一般在桌案上跳来跳去,轻轻啄着涂山秀秀的手背:“叽叽叽叽……”
涂山秀秀只好压下怒火,硬邦邦地对涂山奉道:“它们还想喝,你再去端些来。”
“我可不听男狐狸使唤,想要成为男狐狸的也一样,你自己去端。”涂山奉面无表情地转身出门,还没到门口,门外一道黑影落下,曦光走了进来,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抱着封印在怀间。
“东君,你可算回来了!”涂山秀秀话还没说,五个毛球就从桌案上接连跳了下来,张着翅膀争先恐后地扑去曦光脚边,有一个一头摔倒,还滚了个圈。
曦光蹲下身,腾出手来扶了扶它,又挨个摸了摸它们几个的脑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涂山秀秀朝他背后看了看,奇怪道:“你不是说去救风衷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她人呢?”
曦光将怀里的封印放在地上:“她自我封印了。”
涂山秀秀惊呆了,盯着那封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涂山奉顿时明白过来:“东君与冥神交手了?难道那劈开冥府的日光是你亲手做的?”
曦光点了一下头:“郁途不肯交人,但小种子连镇命术都用了,不及时救她出冥界就再也保不住她了,她至今所做的一切也就白费了。”
屋中一下沉默下来,封印安安稳稳地摆在地上,毛球们都围在周围,一个一个用嘴去啄,好似在疑惑:“叽叽叽?”
穷奇也跑了过来,只趴在地上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