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该死的红毛鬼,哪都有他们,这些洋人端的可恨!”连长对身边的一名小旗官恨恨道。对于这些低级军官来说,他们不能很好的区分各个国家的洋人,在他们看来,不论是罗刹人、荷兰人还是佛郎机人,长得都差不多,在目前这个阶段,青弋军算是跟洋人军队打交道最多的了,不仅仅是双方的和平贸易交流,便是在作战上,青弋军已经跟荷兰人、佛郎机人都交过手了,现在又轮到了这些罗刹人。小旗官砰的一铳放倒了一个冲进树林的罗刹火枪兵,咬牙道:“大都督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这些红毛鬼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好心,本质上就是想窃取华夏的财富和土地。”连长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得逞,这些家伙,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士兵们拼命放铳,将一个个敌人打死在树林的边缘,可是对方的火力实在是太密集,即便是概率射击,也让情报军承受了一半的伤亡,眼见对面的还击火力越来越弱,鳌拜大吼道:“他们没多少人了!冲上去,灭了他们!”筆趣庫
一个个清兵和罗刹兵嚎叫着冲了上来,一个身高体壮的大胡子罗刹兵反手拔出了背在身后的战斧,这种武器在丛林作战中可是神器,一斧子下去,披荆斩棘,一下子就将阻拦在面前的灌木丛给砍倒,视线豁然开朗,罗刹兵立刻发现了几个藏在树上放铳的情报军战士,他立刻呼唤道:“小伙子们,看哪,那些蛮人躲在树上,打死他们!”几十个罗刹兵赶来,他们单膝跪地,对着这个大胡子老兵手指的方向就是一阵攒射,砰砰砰,罗刹的火枪虽然是火绳枪,但是可以算是火绳枪中的极品,在射程和威力上已经非常接近燧发枪,只是在装弹和击发上落后于燧发枪,但是几十支火枪攒射,就算是情报军战士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躲过密集的弹雨,连惨叫都没机会发出,三个情报军战士身上一下子爆发出几十股血箭,每个人都被打得跟筛子一般,惨死当场,他们的尸体从树上掉落下来,就像是装满了沙子的麻袋一般,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罗刹士兵信心大增,他们欢呼着向前挺进,鳌拜见戈洛文这边打开了突破口,立刻召唤身边的巴牙喇一起从那个地方突破,对方没多少人,不可能建立多层防御,十有八九这就是唯一的防线,只要歼灭了这支阻击部队,那些逃跑的平民和士兵哪里能跑得过战马,杀死他们还不是探囊取物。
就在巴牙喇和罗刹兵蜂拥而上的时候,砰砰砰,忽然一阵密集的弹雨从侧面打入了鳌拜军队的阵型之中,进了密林的清兵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呼啦一下倒下了一片,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另一个方向的罗刹兵也遭受到了一阵火力攒射,死伤
不少,这两下攻击将他们给打蒙了,对方不是没多少人了吗,这反击的火力是怎么回事?原来,正在双方交战之际,剩下的一百多情报军也赶到了高阳县,他们一到就发现自己的兄弟正在被清兵围攻,所以他们干脆一分为二,两个总旗分别带领数十人从左右两侧包抄清兵,虽然人数跟清兵还是有巨大差距,可是情报军的战士们并不怵敌人,这些清兵不过是青弋军的手下败将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移动到位后立刻发起攻击,清军好不容易组织起的攻势被情报军的援兵打乱,戈洛文还以为又有明军的大部队出现,吼叫着命令手下人往后退,罗刹兵一退,鳌拜独木难支,树林中也看不清楚情况,到处都是白色的硝烟,双方都在用火器对射,罗刹兵的火枪虽然不错,可是发出的白烟同时也遮挡了自己人的视野,巴牙喇不敢穿越烟雾往前攻击,只能跟着罗刹兵一起撤退,两支人马乱糟糟的挤在一起,急的鳌拜是厉声喝骂,好不容易一口气撤出了树林,重新在空地上整队,鳌拜这才发现,两千人马又折损了三四百人。
砰砰砰的火铳声不断传来,密林中伤兵的嚎叫声戛然而止,戈洛文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怒道:“混蛋!他们在补枪,他们在补枪,小伙子们跟我杀回去。”戈洛文从来就不是一个绅士,彼时的欧罗巴,因为处于冷热兵器的交替时代,诞生了一种奇怪的战争方式,他们命名为绅士战争,这种战争方式一直延续到南北战争时期,跨越了两百多年的时间,绅士战争顾名思义就是双方像绅士一样作战,其实后世有个更加贴切的形容,就是排队枪毙。此时的欧罗巴交战双方互相列成横队,然后走到一定距离互相开火,他们的规则很复杂,什么双方领头的军官应该互相邀请对方先开枪,什么所有士兵互射的时候不准将枪口瞄准对方的军官和旗手,什么双方约定互相射击几轮之后进入肉搏战阶段,总之奇奇怪怪的规定层出不穷,在后人看来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就在十七世纪的欧罗巴战场上发生。这些规定让大家觉得他们的战争非常绅士且彬彬有礼,所以才有了绅士战争这个叫法。像是对着伤兵补枪的行为,无疑是非常不绅士的,虽然戈洛文这个远东军司令官从来不受欧罗巴战场规则的影响,因为在他自己的队伍里就存在着对伤兵补枪的习惯,但是人性就是这样,在约束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到了自己就可以降低道德标准,戈洛文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他给别人补枪的时候不说自己不讲武德,现在青弋军给他的士兵补枪,他就受不了了,嚎叫着要带人杀回去。筆趣庫
鳌拜死死将其拦住,“戈洛文将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敌人来了援兵,我们不能再继
续打下去了。”仿佛是为了印证鳌拜的说法,他的话音刚落,在西北方向的官道上又扬起了尘烟,似乎又有数百马队正在往这个方向前进,这是清军最担心的事情,不断有小股的明军加入就说明明军的大部队不远了,他们从各个地方出发,到达战场的时间有先有后,但是一旦他们陆续加入,缠住清军,到时候想脱身就难了。戈洛文也同样看见了官道上的景象,虽然他很愤怒,但是他更不愿意将剩下的士兵带入绝路,战机已经失去,他们在这里纠结没有意义,对方的大官已经被杀死,听代善说,此人的职位相当于欧罗巴国家的首相,这可是一个了不得战绩,想想看如果一个人能将法兰西或者大不列颠的首相打死,那将是多么了不起的战绩。
鳌拜他们看到的援兵不是别人,竟然是从大名府赶来的李定国。原来当日,卢象观和李定国设下陷阱,让清兵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后,李定国丝毫没有放松对清军的警惕,他判断,既然代善带着这么多人煞费苦心入关,就是想要消灭天雄军,取得天大的战功,结果扑了个空,依照清军不会空手而归的习惯,他们肯定会选择别的打击目标,至少会烧杀抢掠一番,平抑将军到士兵心中的怒火,只是大名府虽然躲过一劫,不知道北直隶又有哪个地方的百姓要遭殃了。李定国放心不下,向卢象观建议,凑一支百余人的骑兵由李定国亲自率领,远远吊在清军大队人马的后面,跟踪他们的同时,搞清楚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结果就来到了高阳县,李定国万万想不到清军竟然会攻击高阳县,作为新军青年团的团长,他当然知道清军攻击高阳县意味着什么,孙阁老可是在县城内,只是清军兵马太多,将这里围死了,他们无法突进去,还有一部分清军在高阳县北部设防,截断了高阳县和顺天府的联系,所以李定国直接带着人马在外围找路,如果孙阁老选择突围,他们就在附近接应一下,带他们走小路,不去顺天府,而是去西南面的河间府府城,只有那里才是距离高阳县最近的,有较多兵力把守的大城市,依靠河间府的城墙,他们能抵挡清兵,相信这些搞偷袭的清兵也不会攻击坚城,给自己制造麻烦的。
所以方才李定国特意在官道上截住了宏文等人,大致听取了情况汇报之后,让他们转道向西南,自己则带着百余名骑兵赶过来支援断后的部队,尽可能给这些情报军战士提供火力支援,李定国知道,情报军都是潜伏部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集结起来跟敌军打阵地战,这一仗下来恐怕整个北直隶的情报网会受到重创,重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李定国必须要保住更多的情报军的士兵,掩护他们撤走,给战后的情报网重建减轻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