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不理会斐项的问话,目光直直盯住梁阁影,沉声道:“梁小姐,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台词。
“她不会跟你们走,请你们速速离开。”斐项义正言辞的呵斥,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容难得出现厉色。梁阁影心脏悸动一下,右手主动覆上他的手背。斐项感受到她的碰触,微微侧目,眼里无声表露出一道信息:别担心。
梁阁影忽然一笑,心情轻松许多,反过来对他说道:“你也别担心。”遂即,放开他的手,一并将左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前向一步,对他们道:“我和你们走。”
41、飞向你的床 41
梁阁影原本以为这一次“请”她的人仍是易康睿,直到陌生男人带她上了陌生的车开往一条陌生的路,她终于发觉不对劲,同时暗暗斥责自己过于莽撞,只顾考虑不要牵连及斐项,太过于盲目顺从对方的要求。
窗外飞逝的景物完全是陌生,梁阁影更加确定此行并非是去往易家。屏住呼吸,她故作镇定的开口:“请问,这是要去哪里?”
车厢里一片寂静,半晌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回头,一板一眼的回答她:“涂家。”
脑袋当机片刻,才恍然明白“涂家”代表是何含义,这一阵子她总觉得很奇怪,感觉遗漏什么,或是有什么东西潜伏在身边,没有浮出水面。没错,就是涂家。这阵子发生的事情皆与涂家脱不了关系,不论是之前的涂易两家的订婚报道,还是期间揣测诋毁易展川情感杂乱的绯闻,甚至是最后易展川亲自对外宣布两家联姻之事属实。所有的事情发生前、发生时、发生后,涂家至始至终没有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现在,终于是要表明态度了吗……
车子停在一处古老宏伟的房屋前。
副驾驶位上的男人下车,径自打开后车门,不给踌躇的梁阁影一丝犹豫的机会,“梁小姐,请。”
用力捏捏手心,梁阁影下车跟随男人走进宅子,路上不动声色环视宅屋一圈,庭院样式老旧历史悠久,许多筑物均是木材建造,空气里散发出淡淡的草香味。宅屋面积颇广,但未见到多少人烟甚是清旷,可见涂家的主人喜静。
男人停在客厅前,恭声道:“老爷,涂小姐到了。”梁阁影顺势望去,只看见客厅中央有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半蹲着,手里拿着一条草根逗着蛐蛐,听到属下的禀告,淡淡恩了一声,随意挥挥手。男人身躯笔挺,敬了一个礼退下。
梁阁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看似平静自若,心里却是忐忑至极。而涂老政委依然蹲在地上斗蛐蛐,对她完全置之不理,气氛有一丁点僵持。
涂建彰盯着大碗里的蛐蛐,草根一下一下胡乱戳刺,余光时不时窥向大门口的女孩,心里同样忐忑不安。自从涂建彰第一次在报纸上看见梁阁影的照片,早已处事不惊的他竟然大失方寸。像!像极了,像极了当年儿子的女人!
年迈的涂建彰深埋心底多年的伤疤赫然被揭起,儿子的死一直是他心里的痛,如果当初他没有逼迫儿子和那女人分开,现在他也该是有孩子承欢膝下,哪会孤零大半辈子……
可是世上容貌相像的人太多,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涂建彰按兵不动许久,派人私下偷偷调查梁阁影,一门心思都放在当年儿子的女人产下一名女婴的事情上,对于易展川做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调查期间,他又搜罗大量关于梁阁影的资料和照片,对她从幼时至现今的生活情况了解通透,知道她四岁被人领养,十四岁登上戏剧舞台表演,考上大学便开始自力更生,甚至连追求过她的男人也了如指掌。他对这女娃独立自强的性格很满意也很赞赏。不过,她为什么会跟了易展川?对于这一点涂建彰十分不悦,小姑娘年纪轻轻岂能随意跟一个男人?尤其这小姑娘还可能是他的亲孙女!
涂建彰又派人深入调查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久便得知真相,当下对易展川的印象简直糟糕透顶,用当下流行的说话,易展川居然潜规则他的孙女!哦,是不是亲孙女暂时还不确定,不过这时候涂建彰心里已经默认梁阁影是。或许,其中有太过思念儿子的因素。
直至昨日派去的人员回来,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他……今日,他就迫不及待要见她。
其实,涂建彰根本不喜亦无心斗蛐蛐,只是不想给梁阁影留下一个严肃死板的印象,所以半个小时前匆忙命人去抓一只蛐蛐来,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梁阁影眉梢微微蹩起,对于客厅中的老者时不时偷窥自己的举动感到困惑。她的认知里,易展川的父亲敬重于涂建彰,那么涂建彰应该是一个更加威严厉害的人。
梁阁影想的也没错,只是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涂建彰的孙女的话,涂建彰可不会这么千方百计降低自己的身份品行,表现出一副老顽固般玩物丧志的模样,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对他产生出所谓的……亲切感。可怜雷厉风行一生的涂建彰居然为了让一个小丫头产生亲切感而迁就委屈自己,斗蛐蛐实属枉然,实则是蛐蛐逗他才对。
只见她依然傻呆呆的站在门口,涂建彰心生不满,遂即扔掉手中的草根,边缓缓起身边说道:“你进来。”蓦地,苍老的身体微微晃荡一下。
幸好,已经走进客厅的梁阁影眼明手快扶住他避免摔倒。涂建彰面不改色,沉声道:“扶我过去。”老态龙钟的嗓音里有一丝懊恼和不自然。果然是老了,他蹲了才多久眼前就一片花,想当年他可以维持一个姿势三天三夜。
也许是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失散多年的亲生孙女,涂建彰心中难免许多感慨。
梁阁影一声不吭地默默搀扶老者走到座位上,直到确定他好了才放开手,不料却引来老者不满的瞪眼。她收回的手僵硬了片刻,直到对方假意咳嗽一声才放下。
“你叫什么?”涂建彰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一板一眼地明知故问。
梁阁影瞅着他白花花的头发眉须,微微蹩眉。他问她叫什么?不是他把她“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