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一到初八,再从初八到十五,一整个春节对所有人来说都算是结束了。
社畜们重新回岗,学生们也都重新回笼,新一年真真正正地开始了。
饶晓倩给顾玉琢谈了一部小成本网剧,悬疑破案,设定在九零年代,节奏紧凑,一点爱情线没有,全程跑剧情。片方给的酬劳不高,胜在请的编剧不差,制片人放话要做一部真正靠剧情走起来的片子。
网剧七月份才开机,前面几个月有综艺找他,顾玉琢窝沙发里翻一翻开拍时间,看也没看,挑了个四月份开始的。
饶晓倩靠大班椅上扫他一眼,“你确定?”
“时间合适。”顾玉琢说。
饶晓倩脚尖一下下点着桌子腿,“您老人家有什么不可抗力的重要安排?”
顾玉琢实话道:“我得去接陆老师,他马上杀青了。”
饶晓倩一看他那样儿,就知道有猫腻——这个二百五什么都藏不住,全正大光明写在脸上。
她叹气,但懒得管。主要也因为对方是陆南川,靠谱程度直接能把二百五的所有不靠谱都兜住,也就无所谓了。
挥一挥手,把她的崽放走了。
陆南川三月初杀青,顾玉琢没到月底就开始兴奋激动。
本来他二十号就想跑过去,奈何被零散的工作拖住了两条腿,生生捱到陆南川杀青前一天才搞到几天闲,立马就坐不住了,一个人奔往片场。
立春了,绿草从枯黄的地里冒了头,绒绒地一片,迎春的花落了叶片青翠,广玉兰含苞待放。
马不停蹄赶来的人带着一身风尘仆仆,抱着一捆向日葵扎在片场外,伸着头垫着脚往里看。
最后一幕戏是在派出所里,于汉唐做笔录。
他讲父母相继去世后,他和于匆的生活,一点一滴,把眼眶熏红,却没掉下眼泪来。
他没想到他追逐的“希望”竟然夺走了于匆的生命。
做完笔录,于汉唐伏在桌面上嚎啕大哭,周围来去的人们经过时都会留下一片同情的眼神,但对于一个人的“失去”来说,没有谁能感同身受。
打板,结束,杀青了。
道具组开始撤桌椅板凳,灯光组拆灯具,摄影组关机器,所有部门都有条不紊地干自己的活。
郭天禾眼尖,先看见了顾玉琢。
一拍他肩:“去看看你陆老师去,这场戏的情绪从收到放,估计他得缓一会儿了。”
“哟,向日葵啊,好大一捆哦。”段骁这个神经病一身道袍,坐旁边吃蚕豆,嘎嘣嘎嘣,视线上下打量顾玉琢,“白点了,捂的吧?”
顾玉琢的魂早飞另一边去了,脑子就没在这儿,自然接不上他话,吭哧两声,说句“是”,扭头跑了。
段骁瞄一眼旁边还看回放的郭天禾,“哥,你这个媒,做挺好。”
郭天禾瞧瞧他,“吃你的蚕豆吧——吃东西也他妈堵不上你那破嘴。”
顾玉琢搂着向日葵,的确老大一捆,他的头卡在花丛后,很醒目地戳在陆南川面前,想看不见都难。
陆南川眼圈还是红的,眼睛上也网着血丝,配合他搓乱的头发,狼狈得叫人心酸。
顾玉琢腾出一只手来,屈指在他眼角蹭蹭,说:“不哭了,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