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骁的笔尖点在本上,压出几点墨。
“有了。”他笔一停,看陆南川,“做一个前后的对比,应和于汉唐的心态转变。”
陆南川没发话,旁边郭天禾一咂摸,道了声“行”。
在故事线中,于汉唐从接到通知书到真正离开家乡去求学,中间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四十多天里,他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于匆惹出的每一个麻烦,对他来说都是在往火堆里添柴,直到他坠入火焰,溅出满地火星,被烧得皮开肉绽。
压垮他的那一个点,是于匆摔进泥塘,险些丧命。
于汉唐在跳下去前,犹豫了,短暂的几秒内,他冷眼看着于匆挣扎,走火入魔一样地希望他弟弟就这么死在这儿。
于匆后来是被胖子拉上来的。
胖子给了于汉唐一巴掌,打醒了他。
于汉唐对着录取通知书,想撕烂它,动手前一刻,被于匆拉住了。
于匆喜欢上面烫金的字,捧起来,当个宝一样。
就是这么一个前后对比,实际挺微不足道的一个点,但对创作者来说,是一种强迫症式的,逻辑的完善。
顾玉琢低头在他已经翻蓬松的剧本上做了记号,抬起头又看陆南川,像在等对方发话,但陆南川一直没出声,直到段骁转头问旁边猛虎下山置景的事。
中间郭天禾又出去接了几通电话,回来明显摁不住他藏獒的魂了,烦躁地扒拉头发,把烟从盒里抖出来,又瞄见禁止吸烟的标,于是把烟盒往桌上一甩,吆喝:“来,继续。”
就这么,主创团队在并不怎么舒适的气氛里结束了围读。
出门,顾玉琢摸了把自己后脖颈,发现冒了一层汗。
袁茂递上才煲出来的梨汤,让崽润嗓,却发现崽两眼无神,机械地把焖烧罐接过去却没拧开。
“咋了啊这是?”
袁茂要给他拧,顾玉琢拦住了,无神的视线扭到后面,盯住了刚出来的陆南川。他把自己的罐子递过去,说:“陆老师喝吧。”
陆南川看一眼印着大黄鸭的焖烧罐,没接,也没说话。
顾玉琢道:“看您也没带助理,估计啥都没的喝。”他无神并空洞地转头看袁茂,“以后汤汤水水都分陆老师一罐吧。”
袁茂厨艺一般,但跟着基友学了一手煲汤的本事,要让他放开了养,能把顾玉琢养得白白胖胖不在话下。
顾玉琢说完这一串,转身走了,整个人跟掉了魂一样。
“挨批评了,可能挺受打击,安慰下吧。”
陆南川揣着大黄鸭焖烧罐走了,走前给袁茂撂下这么句话。
袁茂没琢磨透,心说我们孩子那脸皮厚的叹为观止,能批评几句就蔫了?嘀咕他又琢磨,这没头没尾给人影帝塞一罐梨汤,想啥呢?
顾玉琢没想什么,他纯粹是觉得陆南川话说多了,估计燥得慌。
他上楼回房间,往圈椅上一蜷,想着方才挨的批评,很沮丧。
他科班出身,一出道就歪打正着演了现象级爆剧,这是多少人入行前就幻想的星途,可内娱近几十年能有这运气的,掰着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顾玉琢让这鸿运砸脑袋上,稀里糊涂地平地坐火箭,少奋斗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