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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多年未见,但6府还是与当年一样,并无多大的差别,一行人一路无话,不消一会儿就到了6清宇的闺阁前。
清嘉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个地方自己上一次进来已经是五年之前,那个时候她和6清宇都还只是待嫁的女儿,若是真正进来小坐片刻,那也有且仅有一次罢了。
那天她去给6夫人请安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并无雨伞在身的她只能狼狈的提着裙子跑到屋檐下避雨,恰巧那处精致华美的小楼正是6清宇的闺院,6清宇估计是远远的看见了她在屋下便让她进去避雨。
那个时候,她身上有些被雨水淋湿了,站在屋檐下,风一吹就冷得瑟瑟抖,6清宇就像是谪仙降世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的狼狈和她的从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她的闺房里,她局促不安的很,小心的提着自己的裙子,生害怕身上掉落的雨水弄湿了地上名贵的织锦地毯,脚也不住的往自己的襦裙里缩,生害怕别人看到她略有脏污的绣鞋。
6清宇不冷不淡的问候,丫鬟们窃窃私语的轻蔑,以及那只悬挂在窗口处站在竹竿上不停叫唤的斑斓鹦鹉,耳边一直萦绕着它尖锐的学舌:“脏死了,滚出去!脏死了,滚出去……”
在那一刻,她深深的自惭形秽,可以说,终其一生,没有任何时候比那一天更让她窘迫。
尽管,那个时候,她只有十五岁。
哪怕,她们是同出一父的姐妹。
同样,在那一天之后,她也明白了,自己对于6府中的所有人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她只是闯进了他们平静生活中的一个不之客罢了。她永远也不可能被他们真心接纳,成为他们家庭中的一员,成为他们的女儿,妹妹,姐姐。
所以,后来,她那样痴狂的依恋陈巘,愿意倾心奉献一切。
他的出现让她觉得是黑暗中的一道光亮,她若是能嫁给他多好啊,这样她不仅有了亲人还有了爱人,他们会彼此依靠,相濡以沫,在这茫茫的人世她也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地方,或是他的臂弯,或是他的胸膛。
如今五年过去,一切恍然如梦。
当她再次踏入这里,心情却天翻地覆,那个时候的小心翼翼,忐忑不安。而今却是漫不经心,评头论足,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尽管有些不敬,但6夫人却隐忍不。
6清宇在那日清嘉进宫那天之后就一病不起了,听说病情还十分的凶险,彻夜的高烧不退,来了好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6夫人几乎将眼泪都流尽了,今日也是强打起精神来,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去罢了。
只是她终究是一个母亲,6清宇是长女,她自幼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从小便占去了她所有的心力,比之6清源兄妹两更多了一份疼爱。原因无他,那便是6清宇自幼便有哮喘这样要命的病症,虽说这些年来作次数寥寥,除却小时候因为不慎吸入一些过敏性的花粉诱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复,一直平安的长大了。
但这却仍然是6夫人的一块心病,所以一直都等到6清宇稍稍大一些的时候,6夫人才要了那一对双胞胎,但尽管如此在家的时候她对这个女儿的疼爱有增无减,无一不顺着她,生怕她一动气就除了什么让她后悔终生的岔子。
这次陈巘退亲,传到清宇耳中,这十几年都未曾有反复的病症竟然瞬间作,这可吓坏了6夫人,虽然后来经太医救治缓解了症状,但女儿的病情却恢复缓慢,每天汤药不断也不见身子好转,终日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
6夫人整日在房中衣不解带的照料着女儿,6清宇还未痊愈,她就已经憔悴了许多,女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经不得波折了。
再说今日盛装出席,无非是不想让清嘉看了得意罢了,她一生好强,怎么能在人前低头,显出颓势。更何况是她这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庶女,若真是要她示弱,那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清嘉一走进6清宇的闺房,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换做寻常人或许察觉不出什么,但清嘉的医术已是何等的高明,虽说内伤痨病并非她的特长,但若要辨药识症那还是轻而易举的。大夫开了这样重的药,可见6清宇确实病的不轻。
两个丫头此刻正跪坐在6清宇的床边伺候着她用药,只见6清宇无力的靠坐着床头,正在丫鬟们的服侍下一口一口的吃药,只是每一下都十分缓慢,可以看得出这苦涩的药汁让她吞咽下来十分的困难。
屋子里的不甚光亮,窗户处的竹帘被拉了下来,那淡绿色的薄纱将炙热的眼光挡在了外面,只有柔和的绿光透进来,窗口的那只鹦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6清宇病的这样严重,定然是不能有杂音打扰她休息的。
6夫人这一进屋就赶紧迎了上去,坐在床边,关切的问:“宇儿,今日身子可是好些了?”
6清宇的胸口微微起伏,声音既轻且细,虚弱得很:“多亏母亲细心照料,我……”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吓得6夫人赶紧替她轻轻抚背部,道:“快别说了,小心呛着。”
6夫人的眼中酸涩,这么些药灌下去,怎么还是一点好转都没有,真是要愁死她了!
6清宇咳了好一阵,好不容易平复下来,道:“女儿不孝,不能为母亲分忧,反倒是让母亲担心……”
6夫人赶紧打断她的话:“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只要你能好起来,让为娘做什么都甘愿,宇儿,你万万不能有事,否则要为娘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