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坐在这里,看到的竟是这番景象……难怪殷睿每次都会保持冥想的姿态看向外面……
漂移的云层……绵延的山脉……还有对面山脉的半山腰间,那三三两两的农家小院,从她坐的角度看去,依稀可见那些低矮的土坯房前,欢闹嬉戏的孩子们,宛若铜铃的笑声穿透群山,一波一波荡漾开来,那些剥着豆角的窈窕身影,扛着锄头从山上下来的农民,都让这座毫无人气的深山多了几分生机,透着生命的蓬勃张力。
梵音看呆了,由于绿色藤蔓的遮掩,正好将这些景象镶嵌在一个画框中,像极了画家笔下抽象的寂寞油画。
心莫名的疼了一下,无端落寞,这偌大的书房,这空寂的深山,这寥寥人烟的静谧,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总觉孤独,恍若这天地间,茕茕孑立,只她孤身一人,灵魂无处安放。
那是一种寂寞的感受。
她十分的明白。
难道殷睿每次坐在这里,也是这种感受?
一个站在世界顶端的男子,拥有全球百分之五十的财富的男子,一个集豪门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子,不应该有如此多余的情绪……他不应该是幸福的么。
正出神间,忽听走廊里传来一连串脚步声,梵音心下一惊,殷睿这么快就回来了?现在出去肯定会正面遇见,怎么办怎么办?这书房根本没有可以躲起来的地方,慌乱间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梵音猛地钻入桌子底下。
殷睿缓步走了进来,将一沓文件重重甩在桌子上,满是怒气的坐回书桌前。
余管家疾步跟了进来。
剑拔弩张的气息。
“给我一个解释。”殷睿冷冷道。
余管家惴惴不安的低头,“老奴也没想到老爷竟会不跟少爷说一声,就将江南产业园的投资权交给三少爷。”
“没想到?”殷睿恼怒的挑眉,“没想到殷凤鸣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了我的投资权,还是没想到他会从京都来到江南公然挑衅我?”
“老奴……老奴也是昨夜才知道凤鸣公子来江南了。”余管家连连擦着冷汗,“如果没有老爷的允许,凤鸣公子绝不敢这般行事,这应该是老爷的意思。”
殷睿缓缓扬眉,怒意凌然的看他。
梵音躲在书桌下缩成一团,听殷睿这语气,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躲在这里,不然她一定会被大卸八块的。
梵音看着殷睿修长的双腿,身子往后退了退,小手不经意的按在了一张纸片上,梵音微微一怔,低头看去,是一张残缺的照片。
她轻轻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呼吸便轻轻一滞,照片上清丽的少女拉着少年的手,看着镜头笑如夏花,只是这少年的脸被人剪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洞,而那少女的脸像极了女佣小容……
梵音凝了眸,小容的照片为什么会在殷睿的书房……看这照片上的少年,虽然看不见脸,可这感觉与殷睿倒是有几分相似。
正思索间,殷睿似乎和余管家说了句什么,修长的腿动了一下,脚冷不防的踢在了梵音的脸上。
梵音轻呼一声。
殷睿身子一僵。
“老奴这就起程去京都。”余管家恭声说了句,退出了书房。
待余管家走后,殷睿忽然沉了面,“出来!”
梵音吓得一哆嗦,踟蹰了一下,乖乖的从书桌下爬出来,低着头,背着手将照片藏在袖中,站在书桌前,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殷睿心情本就不好。此刻看见从自己的腿下,缓缓爬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来,脸色更加不好了。
“我……我……我是来打扫卫生的。”梵音脑中灵光一闪,机智的想到了一个辩解的借口,“余管家说……要出远门,让我代替他照顾您的衣食起居,刚刚正在打扫的时候,您回来了,我害怕……就钻进了桌子底下。”
殷睿高高挑眉,“是这样?”
梵音连连点头,下意识将手中的照片攥进掌心,随手扯过窗台上的洒水壶,“是……是的。”
莫名的觉得烦躁,殷睿松了松领口,淡淡看她一眼,“佛珠的原主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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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体滑坡
梵音心下一惊,惴惴不安的低着头,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找到,何况,就算知道在哪里,她也不会说的。
梵音在心底腹诽一番,灵机一动,顿觉将殷睿引出去的机会来了,继续低着头,小心翼翼道:“找到……找到了,我……我可以带你去见佛珠的原主人……”
殷睿猛地一震,似是没听懂她什么意思,困惑的看向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梵音咬唇,压下眼底的暗色,低着头轻轻重复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有那么一瞬间,殷睿的瞳孔凝固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双眸掠过一抹救赎的光,转瞬间,归于沉寂,一片漆黑的不甘怒意。
他低头扶额,陷入一种自我撕扯的封闭状态,然后低低笑出声来,眼里的怒意越来越盛,唇角的不甘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