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予写完了三万两银子的借据,递给了苏巧颜。
苏巧颜竟真的认认真真看了,措词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不愧是中过状元的人。
苏巧颜赞许的挑了下大拇指头,随即又指了指唐予面前的空白宣纸。
唐予不明所以,苏巧颜撇了撇嘴角:“唐大人,我也是有民族大义的人,三万两银子的公账就这么着,也不算您利息了;咱们还是谈谈之前您花我的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吧,您得给我个保障,打个借据,还得付利息才行。”
唐予:“……”
唐予哭笑不得,宴席那天就听小丫头说梦话催自己还钱,这么快梦境就照进现实了,不仅要钱,还要利息,果然,奸商。
不过,怎么看着那么可爱呢?
唐予给了苏巧颜一个苦呵呵的表情。
苏巧颜还了唐予一个放心的眼神:“别担心,我又不是放印子钱的,不会驴打滚的利息害你卖人卖宅子的,但也得起到督促你节俭还账的作用,你听好了,如果一年内还清,我不要利钱;五年内还清,付我两成利息;十年内还清,付我四成利息;十五年内还清,付我六成利息;二十年内还清,付我八成利息;二十五年还清,付我十成利息,即本金翻倍,依此类推,总之,越早还清对你越有利,你斟酌一下自己的还款能力,咱们约定在借据里。”
唐予无助的看向唐风,唐风如避蛇蝎的摆手,主动爆短:“少爷,算账小的真不在行,唐云行,小的立马去把他叫过来……”
唐予摆手放弃:“别去打扰他,他现在应该忙着把首饰兑成银子。我只是想让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我,应该选怎么还钱更划算?”
唐风斩钉截铁:“自然是一年内还钱划算了。老爷生气是暂时的,过几天就消气了,就算他不消气,夫人也会想办法送钱来;就算夫人没有送钱来,咱也可以找琻表少爷去,区区千两银子而矣,小菜一碟……”
唐予翻了记白眼儿:“凡事无绝对,万一父亲带着母亲上任回京了呢?万一琻表哥进货没在江北呢?总之,用别人的钱,总没有用我自己的钱来得稳妥。我算一下,我每年从俸禄里拿出多少来还钱合适。”
唐予拿起毛笔,像模像样的在宣纸上算来算去,足足算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轻吁了口气,一脸呆萌的看着苏巧颜:“苏姑娘,我的俸禄每年五十两,给我留四两银子做花销,还你四十六两,可以吗?”
原本花钱如流水的大齐首富之外甥、知府之子、一县之长,突然这么卑微的跟自己打商量怎么还钱,苏巧颜还真点不适应,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逼杨白劳还债的黄世仁,唐予就是那个可怜的喜儿。
苏巧颜心一软险些说不用还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现在不给唐予点儿约束,他永远不知道赚钱不容易,永远不知道过紧省日子。
这钱,必须得要,这利息,也必须得要。
每年还四十六两,虽然战线拉得长了些,可也是唐予几乎全部俸禄了。
苏巧颜让唐予带钱的目的本不在钱,而在于习惯的养成,也就颔首同意了。
唐予如逢大赧,立马着手写借据,并交给了苏巧颜,笑吟吟道:“我让唐苏随小五回江北取银票。”
苏巧颜怪异的看了一眼唐予,探手入怀,掏出一摞银票,从中数出三万两递给唐予,仍旧有不少剩余银票。
唐予主仆二人的眼珠子险些没惊得掉下来,都知道苏巧颜有钱,但没想到会随身带这么多钱。
唐予:“你、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的钱?”
苏巧颜不以为然:“你别忘了,我家临安县有不少水稻庄园,拿钱自然是想灭虫,听说江南府的还魂草都是野生的,又是当季,不值多少钱,便拿出来给你应急吧。”
唐予没再多问,接过银票,急匆匆的离开了。
唐予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只静默了一小会儿,唐风终于忍不住吐槽了:“少爷,苏姑娘让您写借据,您怎么不生气,反而很高兴似的?这么多年,您为了苏姑娘,背后做了多少事?可以说,没有您,哪有现在的苏巧颜?她怎么能、怎么能让您写借据呢?还要利息?她也太、也太……”
“忘恩负义”这个词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一脸忿忿然。
唐予的脸色如遭冰疱,瞬间冰冷下来:“唐风,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事实上,不是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苏巧颜,而是没有苏巧颜就没有现在的唐予。唐予和苏巧颜,就是并蒂莲,一柄双花,一花折损,一花损败,同心、同根、同福、同生。”
唐风仍旧替唐予觉得不值,嘴上没说,心里则想着,自家少爷是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他可没看出来苏姑娘对少爷有情,如果真有情,哪能放给少爷印子钱……
唐予伸脚踹了唐风一下,没好眼色道:“脑子里也不许胡思乱想,知道没有?”
唐风尴尬的分辨:“少爷,小的没有胡思乱想,小的只是在想,只一千多两银子而已,夫人不是捎来十马车的衣物、饰物和补品吗,随便拎出一件卖了就够还的了,为何每年还四十六两银子,这得还多长时间才能还完啊!”
唐予眉眼见了笑纹:“不算太长,百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