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韩琻府邸。
唐予审视的看着韩琻,一言不发。
韩琻平时就对这个表弟有些打怵,现在更是后脖梗子冒凉风、额头往外直渗汗。
韩琻讪笑道:“唐、唐予,还、还是你最厉害,假传了一个汴阳府动乱的小道消息就把安宁给骗走了。你放心,后续的安抚工作我来做,保证安宁不会再来江北府找茬儿,苏家不会再有危险了,我保证……”
唐予悠悠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面色淡然:“千年特供茶树,味道果然不同凡响……”
韩琻顿时满面焕发异彩,荣与俱焉:“那是,一年总产不到二斤,皇家御供,也就是你,一般人我可搁舍不得拿出来……”
唐予嘴角上撬,笑容未达眼底,手里的茶杯,猝不及防的狠礅在桌案上,“啪”的一声,瞬间碎成了三瓣,唐予的手掌虎口被震破,手背也被烫得发红。
韩琻吓傻眼了,赶紧唤了下人拿冷水净手,亲手抹药包扎,嘴里碎碎念:“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只手可是握笔竿子写折子的,和我们拿算盘的手可不一样,金贵着呢”。
韩琻嘴上说着,眼神儿里却微不可察的透着几分担心。
唐予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韩琻,由探究变得冷若冰霜,“韩琻,别当我是傻子,借风起势,削弱北韩,这一切,是你做的吧……”
此次毒蛇案,安宁郡主报复性的把江北韩家的生意掀了个底朝天,韩阳生意的原始积累,大部分都夹杂着不清不楚,只几天时间,生意获得重创,只几个边缘生意没有受到波及。
因为安宁亲力亲为,唐知府这个北韩大靠山有劲儿使不上,眼睁睁看着江北韩家生意零落成泥。
最大的受益者是实力雄厚的京城韩家,很快在江北府渗透了布坊、粮铺、客栈等多种生意。
韩琻一脸无辜状,对唐予做着最后的挣扎道:“唐予,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唐予苦涩的扯了下嘴角:“表哥,我打小就玩心计、耍计谋,遇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利用我,我不仅不会怪你,还会推波助澜帮你。只是,这次,你让颜颜遇到了危险,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韩琻紧咬着下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唐予,以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利用苏巧颜最多的,不应该是你吗?你利用小苏引我来江北府,沦为你打击江北韩家的马前卒;你利用苏长茂当捕头,端掉韩阳在衙门的心腹;我已经听说了,你前阵子冲撞了大理寺徐少卿家的嫡女,而苏长茂说他很快会被抽调大理寺,你是想让他帮你对付徐少卿,对不对?”
唐予轻叱了一声:“你少说了吧,我不仅如此,还讨好巴结太子,无所不用其极;还风流成性,是青楼楚馆的常客;我唯一可以为人称道的只有课业,三榜第一。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吗?”
韩琻神色淡然的看着唐予,在他看来,唐予做这些还能为了什么?无外乎为了在唐知府面前扬眉吐气;为了将来有钱及时行乐;为了人前显贵、把别人踩在脚下……
唐予脸色变得温暖了几分,一字一顿道:“我做这一切,只为了一件事,让苏巧颜成为我唐予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进门的嫡妻。”
韩琻错愕的看向唐予,内心严重的触动了,他一直以己之心猜度唐予的心思,以为他帮助苏家,是看中了苏家给他带来的回报。
现在才知道,唐予不遗余力的帮助苏家,求的不过是想力挽狂澜、缩短苏唐两家的差距,堂堂正正的求娶苏巧颜。
这条路,方兴未艾,何其艰难。
唐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韩琻的肩头:“表哥,我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这件事我不告诉她,你也不要告诉她,我不想她对你失望,对韩禾失望……以后,别再置她于危险之中,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忍不住视你为仇敌的……”
唐予悠悠的站起身来,留下了一脸苦色的韩琻。
看着唐予渐去渐远的背影,韩琻自我嘲讽的扯了下嘴角,似呢喃自语:“唐予,你只知你不愿伤她,却不知,我同样不愿伤她……你竟不如安宁懂我……”
。
次日一早,苏巧颜刚进入私塾坐定,元宝就跑了进来,神神秘秘的左顾右盼。
苏巧颜被逗笑了:“元宝,你都是孩子的娘亲了,做事怎么还像孩童一样,屋里就咱们两个,你防着谁呢?赶紧说吧!”
元宝从身上掏出一个巴掌心大小的小布包,递给了苏巧颜道:“这是唐风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午膳过后就启程回京,唐老爷看得紧,恐难见面了。”
苏巧颜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颗白色的珍珠,和上次送她的珍珠大小一般无二,很是光滑圆润。
苏巧颜展颜一笑,这家伙,送的礼物都不带换花样的,上次是一颗珍珠,这次还是,搞得怎么跟乌龟下蛋似的,越扯越多呢?
苏巧颜沉吟片刻,对元宝道:“我记得三哥说今天去谈收购铺子的事儿,咱去云溪楼看看。”
元宝撇撇嘴道:“小姐,生意的事儿不是交给几位少爷,您不掺合了嘛?况且,你怎么知道三少爷谈生意一定是在云溪茶楼而不是咱家酒楼呢?”
苏巧颜横了一眼元宝:“现在和平时能一样吗?江北韩家正削减生意的时候,我身为苏家人,不得帮着寻找商机?云溪茶楼靠近城门口,最适合谈生意了,去那儿有问题吗?”
“没问题。”元宝违心的挤出三个字,内心里轻叱了好几声了,小姐明明是想给某少爷送行,非要找个谈生意的幌子再去,就不信你能谈成一文钱的生意回来。
主仆二人风尘仆仆赶到云溪茶楼时,雅间已经没有了。
元宝哭丧着脸:“小姐,要不,咱在大堂挤挤?”
苏巧颜则直接上了二楼,找到最邻街的一间雅室,推门而入,直接拍了一百两银子银票在桌案上,态度颇为‘诚恳’:“两位客官,这间雅室,匀给我吧,我有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