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个四十秒过去,还是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这似乎已经是一种答复。
萧寒下了床,趔趄几步,跪倒在地上。
他怔怔地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窗户,那个“冉”字已经不在了。
凌晨三点,被称为witchghour。
这是医院死亡几率最高的时间。
何冉走得并不安静,整间病房的医生和护士都为了她心惊肉跳的。
走廊外,韩屿大发雷霆,放下狠话,“救不活她,你们都别想在这里干下去了!”
杨文萍按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别紧张,不要给他们太大压力。”
韩屿又怎么听得进去,他愤愤一脚踢在墙壁上,整栋楼都为之撼动。
他用力坐下来,十指交叉嵌得紧紧的,一双眼睛瞪得凶神恶煞,谁都不敢看他。
其实他也清楚万万不该责怪医护人员,一条悬危的生命就捏在他们手心里,相反,他应该感恩戴德地央求他们才对。
可即使明白这道理,他还是克制不住暴躁,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动作才能稍微减轻他心理上的负担。
病房的门紧闭着,隔绝开两个世界。
这边的人提心吊胆,那边的人生死未卜。
走廊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敛声,一颗心揪紧。
隐约能听到病房里面抢救的动静,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从来没停过。
“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注。”
“准备除颤,两百焦耳。”
“充电完毕。”
“两百焦耳,一次。”
“没有自主呼吸。”
“两百焦耳,第二次。”
“不行,没有反应,继续。”
“加到三百焦耳,快!”
“……”
这些声音都渐渐远去,变得模糊。
最后只剩下心电仪的警报声不停在耳边回响,频率越来越急促,快得人心如擂鼓。
不知过了多久,从病房里传来一声长久的“嘀——”。
就像一道划破长空的流星,那样突兀、尖锐、刺耳。
医生和护士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一直绷紧在心中的那根弦猛然断裂,韩屿再也忍受不住。
他破门而入,冲着床上的人大吼:“何冉你不准走!!”
身体仿佛一半迈进了阴间,一半却还被羁绊在阳间。
弥留之际,何冉感觉到有强烈的电流穿过自己的身体,有人在用力按压自己的胸口,有人在不停地摇晃自己的肩膀。
可那副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她了,变得沉重、笨拙、无法驱使,她不能给出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回应。
她的思想无法集中,意识正在一点点消散,从她的躯壳里硬生生、血淋淋地剥离出来。
无尽的黑暗朝她侵袭而来,即将吞噬一切。
她就快忘记这里是哪儿,就快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就快忘记身边的一切,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