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扭曲成一种难看的线条,低声道:“这是一个事实!”
车侯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连连摇头道:“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
他猛然扑了上来,抱紧纪空手的肩头一阵猛摇道:“你撒谎!在这个世上,谁也不可能杀得了他,就算是两个刘邦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近乎是在嘶喊,利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五音先生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恩人,更是他心目中的神,如果没有五音先生,就不会有今天的他与西域龟宗!像这样一位无所不能的神,又怎会死于他人的手上呢?
纪空手任凭他用力摇动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作出任何的阻止。他明白车侯对五音先生那份深深的感情,是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车侯喊得嗓音嘶哑。
“我们低估了刘邦的实力,所以陷入了他布下的死局之中。”纪空手缓缓説道:“但最致命的一点是,乐道三友本是问天楼安插在先生身边的奸细,所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车侯呆呆地望着纪空手异常冷峻的脸,早已是老泪纵横,连连摇头,半天也説不出话来。他心里已然明白,纪空手所説的是事实,假如乐道三友真是奸细,五音先生纵然是神,也未必能幸免遇难。
纪空手缓缓地将昨夜发生的一切讲述出来,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
“事情就是这样。”纪空手看了一眼已然无法动弹的巴额道:“然后我就遇上了他。”
他刻意隐瞒了自己整形的那一段,以及五音先生临别时的几句嘱咐,这不是他不相信车侯等人,而是有了乐道三友的教训,他必须有所保留。
他扶着车侯,保持着应有的冷静道:“我们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弄清上庸城此时的情况,设法将先生的遗体送回峡谷安葬。同时,我必须要知道这位巴额的背景与来历!”
车侯慢慢地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态,望着巴额道:“我认得他。”
纪空手奇道:“此话当真?”
“他的确叫巴额,是北域龟宗之主李秀树座下的七大高手之一,因北域龟宗与东海忍道门联婚的关系密切,是以他会一两手忍术并不为奇。”车侯説的很慢,却非常详细。
“可是他怎么会跑到上庸来,甚至出现在大钟寺?”这才是纪空手关心的问题。
“这我也不知道。”车侯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也许由他本人来回答更为合适。”
纪空手将目光转向巴额,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巴额的脸由红转青,呼吸急促,正是中毒之兆。
“怎会这样?”纪空手出手之快,在瞬息之间连点巴额周身数大要穴,以防毒性继续蔓延。
“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巴额惨然一笑道:“因为死人是不可能开口的!”
话一説完,他的头已然垂下,一缕乌血缓缓地自他的嘴角处渗了出来。
纪空手惊诧地望着车侯,却见后者摇了摇头道:“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李秀树一生奉行的做人原则,体现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在他门下的上千弟子中,无不将这一句话奉为至理名言,巴额自然也不例外。”
车侯大手托住巴额的下巴,微微用力一错,便见巴额的嘴已然张开,车侯指着巴额的满口牙齿道:“每一个北域龟宗的弟子,甚至包括李秀树自己,他们的嘴里必有一颗是刻意装上的假牙,牙里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一旦他们见势不对,或是受俘于人,就会咬破牙齿,让毒液进入咽喉。”
“这岂非太残酷了?”纪空手倒抽了一口冷气道。
车侯冷冷地道:“这只是他们对自己而言,倘若是对待敌人,他们所使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残忍到你不敢想象的地步。当年我与李秀树之间为了龟宗分裂之事,曾经有过数次火拼,而最后一次,李秀树为了不想我再有翻身的机会,竟娶了东海忍道门之主那位丑得可以让任何男人倒胃的女儿,巧幸我有五音先生及时出手相助,否则只怕龟宗就不会有西域与北域之分了。”
他言下之意,显然是在当年的火拼之中落入下风,后来得到五音先生的帮助,才得以保存实力,立足西域。提及五音先生,车侯的脸上又平添几分伤感。
但纪空手悬念未解,继续问道:“以车宗主的实力,尚且不能与李秀树一较高低,难道説李秀树真的就那么可怕吗?”
车侯沉吟片刻道:“李秀树虽是我龟宗子弟,但背景复杂,来自于北域高丽国的一支王室贵族。据説他当年混入龟宗,就是想利用龟宗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某种政治目的。是以他虽为北域龟宗的宗主,却掌握了北域龟宗、东海忍道以及棋道宗府三支力量,如果他入主中土,足可与五阀分庭抗礼。只是此人城府极深,胸有大志,一向行踪诡秘,隐忍不发,所以才不为中土江湖人所知。但从巴额的行动来看,莫非他认为时机成熟,准备出手?”
车侯的脸上现出重重隐忧,显然对李秀树此人有所忌惮。
纪空手看在眼中,心里暗道:“如此説来,这李秀树既为高丽王室贵族,只怕其志不小,意在天下,如果他与韩信暗中勾结,势力之大,恐怕连刘邦也未必控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