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空手笑了笑,他尊重那些自爱的女人,所以不想违背女人的意愿行事。何况问与不问,他都知道虞姬有恩于自己,又何必一味强求呢?
“你真的是一个很洒脱的男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只要再过一个月,你纵然不问,这些问题也会不问自明,所以你大可不必急在这一时。”虞姬的眉间似乎生出了一丝烦忧,虽然一闪即没,但看在纪空手的眼中,却隐隐生疼。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为我做过什么,但是凭着我的直觉,我还是应该向你説一句话。”纪空手深深地看了虞姬一眼:“那就是多谢!”
虞姬淡淡一笑道:“这两个字本不该从你的口中説出来的,因为不论我做了什么,都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看待,只有感情生分的人,才会相互言谢。”
她的话虽然轻柔,却让纪空手的心里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女人会这样大胆地表露出自己的情感,难道説这就是一种缘分?
“你也许会把我看作是一个唐突的女子,或者是一个生性多情的女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一生中真正喜欢的男人,只有你!”虞姬的目光流连于那一丝秋菊之上,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款款地倾诉着自己的情思:“这未免有些突然,有些奇怪,可是当我明白了自己的心迹时,我的心里却非常的平静。因为我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更没有掩饰自己情感的必要,爱就爱了,此生才会无悔。”
“可是……”纪空手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胆大的表白,但是他的心里并未有半点讶异,就像虞姬的每句话都是天经地义一般,很自然地就让他接受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可是你还有红颜,是不是?”虞姬的目光注视着纪空手,变得大胆而直接。
“你怎会知道?”纪空手的脸红了一红道。
“如果説一个人昏迷了七天七夜老是叫着同一个人的名字,我想不知道都难。”虞姬的心中泛起一股醋意,酸酸地斜了他一眼道。
“这么説来,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是你在照料着我,这实在太难为你了。”纪空手心存感激地道。
“你何必这么客气呢?”虞姬淡淡笑道:“我做的都是我认为该做的事情,其实我几个月前就听説过你与红颜的故事,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心中揣测着你的模样。”
“那一定令你大失所望了。”纪空手微微一笑道。
“恰恰相反。当我在那一天与你于长街相遇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你,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想与你长谈一次的冲动,可是出于羞涩,我没有这样做。后来回到家中,我便后悔了,不住地埋怨自己,为自己一时的怯懦感到懊悔。因为我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错过的,也许在你的一生中只会出现一次,一旦失之交臂,便没有再度把握的机会了。”虞姬説着,每一句话都显得非常自然,就像是与情人间的促膝而谈。她的每一个表情,包括每一个眼神都在表露着她的情感,那就是她深爱着纪空手,就像是情人间的思念。
这也许就是世人常説的一见钟情。
在这个年代的少男少女,经历了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时代,社会风气比较开明,道德规范也才见雏形,男女间的感情并不隐晦,敢爱敢恨正是这个时代赋予青年男女的一种热情。但饶是如此,敢于像虞姬这般落落大方表明自己心迹的少女,毕竟少见,也许她正是这个时代的另类。
纪空手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上天还是眷顾了我,让你来到了我的后花园。当我站在这个小楼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在心里暗暗地告诫着自己,这一次我不能再错过了,至少应该让你明白我对你的这片感情。”虞姬的脸上泛出一片红晕。
“我有何德何能,能得佳人如此青睐?”纪空手有些惶然,人説最难消受美人恩,对纪空手来説,这感情不知也罢,知道了反而徒增伤感。
“我丝毫没有怪你的意思,尽管你不会接受我,但我也觉得挺开心,因为能够当着自己喜欢的人説出藏在心里的话,毕竟也是一件挺快意的事情。”虞姬苦笑着,她的眉间似有一层哀怨。以她的细心,当然不会不知道纪空手对红颜的感情,所以她只怨造化弄人,恨自己不能在红颜之前与纪空手相识。
事实上她非常清楚在自己与纪空手之间的缘分已尽,根本就不再有偕老一生的机会。,当她在那一天发出惊呼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与这段感情终将无缘。
她一直都在关注着生死垂危的纪空手,当纪空手人从竹林窜出之时,她的一颗芳心便紧随着他,随着事态的发展进程而起落。她当时就在想:“这个男人的体内究竟有一股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面临弱势,面临生死,他还能如此从容地面对。”她只想让他走过来,走到自己的身边,只要有他陪伴,是生也好,是死也罢,自己心中再不计较。
可是纪空手根本无力再走这段路了,然后她便听到了剑破虚空的那声锐啸。不知为什么,她忽然间感到自己平空生出一股惊人的勇气,惊呼了一声:“手下留情!”
刘邦的剑锋停在距纪空手咽喉的三寸处,只差三寸,悬凝空中。
三寸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虞姬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涌到了嗓子眼上,怦怦地乱跳个不停。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纪空手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可以独活下去,可就算活着,她一定也会抱憾终生。
穿过数丈距离,刘邦的眼芒冷冷地落在了花容失色的虞姬的脸上,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如此关注着另一个男人,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真恨不得这一剑继续前行,将这个男子彻底摧毁。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是刘邦,是做任何事情都非常智慧的刘邦。此时此刻,他绝不敢得罪虞姬,他需要施行“美人计”取信于项羽,而虞姬是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他权衡轻重之后,终于笑了。
“虞小姐莫非认得这个人?”他的心中有几分诧异。
“是的,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不知他何以得罪了沛公,以至竟使沛公对他赶尽杀绝?”虞姬舒缓了一口气,这才恢复常态道。
“他是否真是你的朋友,本公不想追究,本公只想知道,他对虞小姐是否重要?”刘邦想到自己数次为项羽提亲俱遭婉拒,眉头一皱,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重要与否,难道有什么区别吗?”虞姬感到不解地道。
“当然有区别,对本公来説,此人乃是平生最大的一个敌人,假若今日手下留情,无异是纵虎归山,徒增无穷后患。但是如果此人确实在小姐心中占有重要的一席,本公却又要另当别论了。”刘邦缓缓地收剑回鞘,走到小楼之下,仰头而道。
第六卷 第十四章 舍身救郎
刘邦心存怎样的居心,虞姬又怎会不知?正因为她十分了解刘邦的为人,是以才婉言谢绝了刘邦送来的“荣华富贵”。对于一个女子来説,美女配英雄,这本是身为女人再好不过的归宿,但是虞姬却不想因此而成为刘邦手上的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刘邦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想趁人之危,逼虞姬就范。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注意到了虞姬对纪空手的关切之情,以此作为要挟来进行一场政治交易,他认为这不失为一条上上之策。
“你想怎样?请直説吧!”虞姬心中十分矛盾,可是当她看到已经昏倒在地的纪空手时,再也没有半点犹豫。
“痛快,本公就喜欢和爽快的人説话。”刘邦淡淡笑道:“你若想救回他的一条性命,只须答应本公一个条件,本公立马将他送入小楼,全凭小姐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