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好,何为坏?
难不成,其实齐朔是对的?
绝无可能!
他手握着无数条的人命,如此暴行,逆行倒施,绝无可能!
韶声这样说服自己。
如此,她便深深地陷入了矛盾之中。
韶声本不是心胸开阔之辈。
尤其是对于齐朔相关的事情,从她少女时期起,便会下意识地斤斤计较,事事不放。
故而,在禄城的日子过得越安逸,韶声心中便越不好受,矛盾便越无法愈合。
最终,以至于混沌度日,对什么都兴趣寥寥。
一切仿佛大梦一场,皆作虚妄。
“娘……你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呢……”知省小心翼翼地牵起韶声的袖子。
将她从思绪之中,猛然抽离了出来。
知省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让他害怕又羞惭。
药铺里的这位客人对人和气,对他这个小孩子,也很有耐心,是个好人。
况且,他还那样伤心。在母亲的喝骂之下,看上去甚至更伤心了。
母亲怎能无缘无故地当众骂人?还、还骂得粗鄙不堪……她教他知礼,可自己却当众……撒、撒泼。知省一点都不想用这个坏词来形容母亲。
希望她能快快恢复正常。
而被骂的公子,此时也终于抬起了眼睛。
眼神扫过身后的随从,命他们将出鞘的刀剑收回去。
——那刀剑是对着韶声的。
韶声看见了。
“让他们来杀我啊!不是要杀我吗!不杀我,你就是王八!”她指着公子的鼻子继续骂道。
“还有你!我知道你从来就嫌弃我,嫌弃我这不行那不行,不配做你娘!你见他一天就喜欢他,不愧是他的种!好,他是你爹,我走,你就跟着他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白眼狼!”韶声又扯着知省的胳膊,让他站到自己身前,将他往公子的方向狠狠一推。
这次的声音里,却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过。
孩子一日一日长大,越长越像他的父亲,言行举止也像他的父亲。
直到他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
像是她抓住的一把流沙,总有从指缝间漏完的一天。
她本不想对孩子说刻薄话,可她忍不住。
自己简直就是个无理取闹,当街撒泼的疯妇。知省不愿想她是撒泼,但她用泼妇形容起自己来,却毫无负担。
韶声知道自己哭了。
知省被母亲猛地一下推走,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前栽倒。
韶声还没来得及提着他的衣领,稳住孩子的落势,他便被对面的公子接住了。
公子,确切地说,齐朔,仍然沉静地盯着韶声,一丝目光也不分给只及他膝盖的知省。
他虚虚地眯起眼睛,仿佛透过经年的的时光。
目光落处,是十多年前那个欺软怕硬,张牙舞爪,但无忧无虑的柳家二小姐。
接住知省,仿佛只是因为习武之人身手敏捷,下意识便有此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