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镜子,胭脂水粉,……”
洪亮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韶声认识的齐朔,说话从来轻声细语,便是元应时,也决不会随意高声惊语,失了将军的风度!
不是臭讲究吗?怎么这样?
她只能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假装听不见。
但韶声却想错了。
齐朔的美貌确实为他带来了许多便利。
因他漂亮的脸蛋,笑眯眯的态度,伶俐的手脚,甚至花言巧语的嘴巴,使他兜售的玩意儿,十分受欢迎。
姑娘们喜欢看英俊的小伙。
老人们喜欢听漂亮话。
便是心有偏见的大小伙子,也因他怎样都不生气的态度,而不好意思地照顾了他的生意。
“小伙子,你这婆娘真不错,肯吃苦陪你到这儿来。”一名高壮的农人拍了拍齐朔的肩膀。
“多谢大哥!”齐朔笑眯眯。
“你怎么现在才来卖皮子?中原都开春了,也用不上皮子了,这卖的出去吗?”热情的大哥关心他的生意。
“唉,别提了,我从燕地赶来,途中遇到好几场大雪,耽搁了时间。一路上,虽边走边零零碎碎地处理了一些货物,但总归不死心。心里还是想着,万一能赶上数九呢?赶上了,一定能赚一笔大的。所以留了一批料子,打算卖到中都去。结果,耽搁到如今。前几日刚在中都贱卖了我的货物。我也不和大哥说假话,如今我卖的皮货,都是中都那些大皮行,挑挑拣拣不要的散料,所以卖得便宜。至于其它的小玩意,都是从中都进的货,都是最时兴的,大家买回去,也能图一乐,尝尝都城的新鲜。”
齐朔的谎话张口就来。刚卖完惨,就自吹自擂起来,仿佛真的在推销他的货物。
甚至尤嫌不够,继续叹着气,以退为进地添道:“大哥若是忙春耕,没有闲钱,也不用硬捧场。”
“说什么呢!”大哥又掌一拍在他背上。
“如今可以向官府借种子,等秋收了再还,只收廿一的利,能剩下好大一笔购种钱。照顾照顾你的生意,还是够的。”
言语之间,竟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
“这么好?借了官府的种子,还是用种子还吗?”齐朔夸张地附和。
“没有没有,可以用钱粮折算,还可以折徭役。小兄弟,我看你做这皮子生意也不容易,要去山里向猎人收,还要走南闯北地卖,都挺危险。我听我们乡老说,县太爷告诉他们,这借种的生意,凡我们北地的官府,都在做。且这几年,总有官爷来登记人丁田产,只要登记了的人,好像都能分到地。不如小兄弟你也回家,找块地种上。你的心肝小婆娘,也不用再和你一道奔波了。”
大哥语带揶揄,眼珠子在齐朔与韶声之间来来回回地打转。
“看来这几年,大哥家中的年景都不错?”
“可不!去年雪下得好,我们就等着今年丰收!去年军爷都被召去南征了,县太爷让我们佃了他们屯田的地,赚了些。今年有了冬天这些雪,若是还能再佃,赚的肯定更多。”
“那大哥再看看我这里,有没有别的需要的东西?多买些呗!”
“哈哈哈哈哈,小滑头!”大哥被齐朔逗得大笑。
除了这位刚认的大哥,齐朔与其他人也相谈甚欢。
零零碎碎地拉了许多家常。
皮口袋里的玩意,竟也真卖出去了一些。
独韶声一人,尴尬得连绣鞋里的脚趾,蜷曲又伸展,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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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想着:我不说话,就没人注意到我。
偏偏总有旁人看她站在齐朔身旁,要提上那么一两句。
别说了,她不是从燕地一路跟来的!他也不是!别听他骗人!什么时候能结束!
韶声在心里默念。
终于,村子里的生意做完,齐朔转身从村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