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两次呼唤,都未得到回应,她也不觉得有丝毫怠慢。
只是站着静静等。
她会这么觉得,其实也有原因。
原因其一,是有家学渊源,祖母与母亲都信佛,在家时便也跟着信。
故而,她对佛门弟子的这一点,从来都是很理解的。
其二,与她这几年的经历也有些关系。
韶声被父亲送来云仙庵学佛时,本来是极其不愿的。
这不就是把她打发去做姑子!
她做错了什么?
逃难之时,她能与周大人同行,全须全尾地回来,已经是极大的运气。
若不是,若不是家中留她一人,她怎么会,怎么会!
还要在乎她独自与周大人同行!
就算如此,又不是她惹了周大人,让他退婚。
且周大人也没有退婚,她为他守着,难道不可以在家中吗?!
韶声当即崩溃了。
那时,柳大爷并未亲来,还是使柳大夫人传话。
于是,崩溃的韶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母亲,确切地说,是推开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
不管被她推开又落于身后的人如何急追。
“二小姐,二小姐……”呼唤她的杂乱声音,也远远落在后面。
她跑过园子里的花丛,脚步带起风,摇晃着花丛中离得近的小枝。
有的枝桠挂住了她的衣角,她并不在乎,伸手一扯。被挂住的衣角,厚实的地方起了毛,轻薄的地方唰唰断开,断成丝丝缕缕的布条。
碎布在风中飘扬。
她又跑过一座座院子。
停在了柳大爷书房前。
不顾什么长幼有序,尊卑上下,不顾什么外院男子来来去去,被看见了不好。
她再次推开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加快脚步,闯进了了书房内室。
房门发出重重的响声。
“父亲,你当真要送我去当姑子?”韶声一路闯到了柳大爷案前。
她将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出声逼问她的父亲。
案上一方砚台,因她的动作过大,不慎被打翻在地。
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其上架着的墨锭与毫笔,全都顺着一起,四处滚落。
墨汁从桌上洒到地上,黏糊糊地染黑了韶声的手掌手背,也染黑了她的衣摆,
有那么一刻,柳大爷确实被韶声的突然闯入吓到了。
可能是因为砚台发出的巨响,也可能是因为韶声逼近的动作。